梁又夢先到桌邊放下食盒,打開兩層邊取出食盤邊回道:“剛從三斟曲來,二哥那邊今天給人結工錢,有些忙,所以我就不打擾他來這裏了。”
她的背影映在慕亦眼簾,豐滿到剛好的程度腰肢卻是細瘦無比,叫男人看了,不,就是叫她德慕亦看了,心內也未曾不動幾許喜愛之情。
於是慕亦朝她調侃道:“趁我不在,你們兩個怎麼不好好待上一會?”
這話讓梁又夢聽了,一下子就能反應出來德爺的意思,因此停了動作,白色描花的瓷碟子還捏在指間。
“怎麼了?你不是挺喜歡他的?”慕亦笑道。
“我喜歡有什麼用?他在意的隻有你。”梁又夢回道,手好像沒了力氣,把碟子又放回了食盒裏。“你自己吃一點,我不作陪了。免得讓你看我不順眼。”
不知她是賭氣還是怎的,桌上才放了一碗冒熱氣的米飯,梁又夢便空手要出門,走時看都不去看德爺一眼,任憑她在後邊怎麼喊都沒有用。
梁又夢讓這個情敵戳中軟肋,心裏已是一陣不痛快,隨之屋裏的陰涼也成了數九寒天般的無情刺骨,逼得她多留片刻都不肯。
跨出門檻便是雜草亂長的小院,井邊的木盆子裏還有幾件薄的衣衫沒搓,陳婆呼哧呼哧地絞幹手中衣物,正吃力起身要往幾步外的竹架上掛,大門口便來了敲門聲。
咚咚兩下有氣無力,梁又夢停在簷下望著兩扇暗紅的門板,猜測能上這裏來敲門的應該也隻有衷瑢了。
果不其然,陳婆小跑過去開了道縫隙,她就從遠處瞥見外邊人的發髻上亮閃閃的銀包玉墜子,那就是衷瑢沒錯了。
“衷瑢?”梁又夢特意遠遠地呼喚一聲,帶她走近了卻見這小娘子臉上失落的神情讓她強打起來的微笑都掩蓋不住,便問道:“是不是雲長天又欺負你了?”
“沒有的事。”衷瑢隻能笑得更加勉強,她怕梁又夢還要追問下去,急急轉了話題,撩起右手往鼻子上輕輕沾過,說道:“好不容易從牢裏出來了,還沒見過淨姨,讓她看看我,別再傷神就好。”
一旁的陳婆聽聞她的目的,突然嗷的一聲哭出來,撲到衷瑢身上,哭訴道:“你是不知道哇,淨姨讓那姓馮的畜生給擄走了!”
擄走了!?
衷瑢聽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趕忙拉住陳婆要跪下的身子,扶住她問了詳細,這才知前幾天自己假死過去後發生的事情。
“姑娘你是不知道啊,又夢都說了淨姨算是雲大少爺半個丈母娘,那姓馮的完全不把雲家放在眼裏,沒天理沒王法了啊!你快去找雲大少爺說說,讓他發個兵把破水爭院給踏平!”陳婆差點又要跪下,說時臉上已是涕泗橫流。
“等他回家了我自然會去求他,不過你們有沒有報過官?這擺明了是強搶良家婦女,官府會一起幫我們的。”衷瑢將視線轉向梁又夢,卻見她嘴角吊起冷笑。
聽她說道:“馮悰連大公主都放在眼裏,你覺得官府能壓得住他嗎?”
衷瑢不服道:“總歸是有王法吧,難道還管不住什麼人了?”
“你說呢?”梁又夢歎出這句便步下石階,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衷瑢問她去哪裏,她隻答:“帶你去看看淨姨,姓馮的雖然不肯放她出來,但兩人畢竟是年輕時相識過一場,總也不會對淨姨太差。”
步到水爭院用去了兩人半個時辰的光景,路上太陽猛毒,衷瑢已被曝曬的脫了水般難受疲倦,以至於到了馮家大堂坐著就跟一朵萎蔫的花那樣,光瞅著就讓人覺得心疼。
淨姨聽聞兩個寶貝過來看她,本來還覺倦乏,現時一下子精神煥發,讓小丫鬟給她拿來原本的素淨衣裳,替換掉馮悰愛看她穿的一身金牡丹刺繡的白粉薄紗,放了手中的團扇,照老樣子步履生風地到了大堂。
隻是看衷瑢憔悴模樣,為她擔憂的心又被抽疼了。
“你這是怎麼了?”淨姨快快上前伴到她身邊,還撩手覆到她額頭細細體驗溫度,不覺她有生病發燒。
一旁的梁又夢替她回道:“還不是擔心你?今天怎麼回事?我倆一來,這裏的家丁就跟見著什麼似的好不熱情。”
淨姨聽罷,隻將手慢慢放下,偏過頭朝地上的整潔石板悄悄歎氣。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兩孩子說自己的婚事,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嫁人,淨姨心裏怎麼想都是滿滿的羞恥心在作祟。
本還想瞞著,但哪知來添茶的小丫鬟不小心泄露了口風,聽她朝梁又夢笑嘻嘻地說道:“老爺吩咐過了,但凡是夫人的兩位娘子來水爭院,一律當做自家小姐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