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禩回到府裏,更了衣,一個人坐在書房裏,看著良妃的畫像出神兒。八福晉掀了簾子走進來,看了他這副神情,知道他又有些傷心,歎了口氣:“人家的額娘死了,你又何苦自己在這兒憋悶著。” 允禩收回了眼光,隨手拿起本書翻看著:“忙了一天了,你也去歇著吧。”八福晉斜了他一眼:“你就跟我沒話說是吧?要是換了靈子,你話來得可快著呢。”
“行了。你怎麼又……” 允禩有些不耐煩地皺了下眉:“我有些餓了。”“得。”八福晉聽了這話,倒笑了:“還成,餓了還知道找我。”說完,挑簾出去了。允禩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晚膳時分,允禩和八福晉俱已落座,卻仍不見洛靈的身影,允禩才想起,自從宮裏回來,她就徑自回屋了,當時的神色很不好:“靈兒呢?”八福晉也直納悶,忙差人去請。
不多時,家人回來稟報:“喜春說側福晉從宮裏回來後就有些不爽,今兒的晚膳不用了,她已經睡下了。”“怎麼了?”八福晉平日雖然嘴不饒人,但一聽洛靈不舒服,也不禁有些上心:“是不是累著了。快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家人忙應了一聲就要退下。“不用了。”允禩低著頭,眼中閃過一絲幽怨之色:“先讓她歇歇吧,不忙著請大夫,我一會兒去看看。”八福晉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揮手命家人退下。兩人都默不作聲地吃著飯,允禩一直沒有說話,八福晉用眼角掃著他,見他麵色如常,也就沒有多問。
上燈時分,允禩去了洛靈房裏,喜春見他進來,就忙退了出去。允禩踱到床邊坐下,見她閉著雙目,腮邊淚痕猶在,抬手為她拭去:“我知道你沒睡。”洛靈睫毛微動,緩緩睜開了雙眼:“我心裏很亂。”“這個時候,我心裏一樣不踏實。”胤禩眼望著她。
洛靈坐起身子,歪靠在床欄上,幽幽地看著他:“不要讓十四爺出岔子,玉兒已經夠受了。”允禩回望著她:“害怕了?”“兄弟見怒目相向,都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了一樣。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慘烈的事嗎?王爺,你勸勸十四爺吧。”
允禩看了她半晌,苦笑了一下:“就怕他此時不會聽我的。”“至少,不要讓他再冒犯皇上。”洛靈握過他的手,眼中有一絲乞求:“那天一聽他要開棺,嚇得我把福晉的手都掐疼了,王爺,皇上已經不是當初的四爺了,他是當今皇上,十四爺這樣觸怒他,我真怕一個弄不好……”
允禩手上一用力,疼得洛靈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允禩兩眼盯著地麵,麵色如冰:“當今皇上……是啊,他是當今皇上!”“王爺!”洛靈看著他的神色,吃了一驚:“你……”允禩被她一聲“王爺”驚醒,鬆了手勁,回頭笑看著她:“怎麼了?”
洛靈見他神色轉變如此之快,心中一凜,看著他眼中尚未燃熄的怒火,苦笑了一下:“沒什麼,時辰不早了,王爺明早還要上朝,該歇了。”“嗯。”允禩點了點頭,抬手剛要去解衣襟,卻聽洛靈不溫不火地道:“王爺今兒去福晉那邊兒歇吧。”
允禩不發一言地瞪著她,滿眼的不可置信。洛靈卻淺淺一笑:“妾身恭送王爺。”允禩緊繃著臉,沒有說一句話,轉身而去。洛靈看著他滿麵的怒色,長出了口氣:“我隻想平平安安的守著你,你為什麼就不能如我的願呢。”
過了兩日,喜春告訴洛靈,允禩沒有去任何人房裏,而是一連幾天都在書房裏過夜。洛靈聽了,隻是一笑置之,心想:好大的氣性。
允禩自發喪那日後就沒再進宮去,允禟和允誐倒是日日進宮去太後靈前跟著眾人哭一陣。這一日,允禩想著找允禟和允誐去寧壽宮看望替太後守靈的允禵。三人一同進了宮,在寧壽宮小佛堂見到了一身孝服的允禵。
允禵見他三人結伴而來,心知他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忙站起來相迎。“哥幾個過來看看你,才幾天呀,你怎麼就瘦成這樣。”允誐打量著允禵,大驚小怪的說。“得了得了,你甭這麼誇張。十四弟,勸解的話相信你這幾天也聽了不少,你九哥我也沒什麼新鮮話,就一句,你得多為活著的人想想。”允禟頗有深意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