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雨天風獨往來(上)(1 / 2)

太後殯天後,每個人心裏都是憂心忡忡,對雍正皇帝更是心存懼怕,能不見就不見,進宮的人越發少了。玉穗兒也很少出門,每日裏隻在府裏下下棋,看看書,真正做起了個悠閑人。可她心裏卻沒有一刻平靜過,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她的哥哥們。洛靈從江寧回來便去了玉穗兒府上,玉穗兒得了消息正要去看她,見她親自過來,容顏憔悴,神色低沉,好不心疼,於是拉著她到園子裏走走,散散心。

看著洛靈眼中深深的哀傷,玉穗兒歎了口氣:“當年你勸我的話,是不是要我重複一遍給你聽?”“前陣子回江寧,真的不想回來了。”洛靈挽著她的胳膊在園子裏慢慢地走。“你舍得下嘛?別說傻話。”玉穗兒回頭看了她一眼。

“回來了,心又靜不下來了。”玉穗兒握著她的手,坐在水榭的石墩上:“說實話,我心裏都沒個底,別看一天清閑自在,其實呢,哼!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靈緊皺著眉,聽出玉穗兒話中的厲害,即心急又害怕:“我真的有些怕,從前康熙爺在,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玉穗兒歎了口氣,回身看著水中飄落的花瓣:“四哥急於讓眾人心服,可是……他們誰又能真的服了誰呢。”洛靈隨著她的眼光望了過去,苦笑了一下:“康熙爺寬厚為君,可是四爺卻不是那樣的人。當時看著我娘的靈位,心裏真恨他。”

玉穗兒聞言迅速地回過頭:“這話最好別再說。”“他能把我怎麼樣?砍了我?”玉穗兒吃了一驚,靜靜地盯著她。洛靈迎視著她的目光,搖了搖頭:“他對我怎樣我到不怕,就是擔心他會對八爺怎麼樣。”

“唉,他們啊,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本帳,你我都說不清楚,你以為八哥就是省油的燈?”“哼,都不是,再加個十四爺,就更熱鬧了。”玉穗兒緊緊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眼中都含著一份擔憂。

洛靈回到府裏,已是午膳的時分,便直徑去了前廳。八福晉正皺著眉,一邊用力扇著扇子,一邊抻著頭向外張望。

“福晉。”洛靈施了一禮,八福晉點了下頭,就又焦急地向門外望。洛靈看了看天色,奇道:“王爺還沒回來?”“嗯。”八福晉歎了口氣:“這都什麼時辰了,回不回來也不叫人帶個話兒。”

洛靈沉吟了片刻,揮手叫喜春過來,悄聲道:“你去廚房說一聲,把菜重新熱一下。”喜春點了下頭,轉身退了下去。還沒走到門口,管家秦福就慌忙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喘著氣:“福晉,大事不好了。王……王爺被萬歲責罰,現在還在太廟前跪著呢。”

八福晉和洛靈聞言一起站了起來:“怎麼說?為了什麼?”“奴才向內務府總管夏公公打聽了,聽說是因為聖祖皇帝和四位皇後的神牌升附太廟一事,萬歲爺命人在端門前設更衣帳房,誰曾想這幾天是秋老虎天氣熱,那帳內所有陳設物件都是新做的,受不得油氣熏蒸。萬歲爺在裏頭隻待了一會兒,就被熏的夠嗆,因此十分氣惱,命工部的大小官員都跪在太廟外,一直到明日上朝。”

八福晉一聽臉色都變了,抬腳就往外走。洛靈見她神色不對,忙一把拉住:“你要去找皇上理論嗎?”八福晉滿眼心疼地看著她,眼圈已經紅了:“那能找誰?他是王爺,又不是一般官員奴才,說罰就罰,讓跪就跪,哪兒有他這麼受氣的王爺呀?”

“不行,你這一去,必是責問爭吵,皇上盛怒,對王爺更加不利。”洛靈知道她脾氣急,忙出言阻止。八福晉頓時無計可施,求救地抓著洛靈的手:“那你去,皇上總不會駁你的麵子的。”

洛靈緊皺著眉,閉了閉眼,長出了口氣:“此時最不能去的,就是我。”八福晉頹然地鬆開了手,怔怔地看著她,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王爺不娶你,皇上也許不會這麼恨他。”洛靈後退了一步,臉色慘白地看了她良久:“是,所以,我更不能去見皇上,更不能去求情。福晉,我勸您也在府裏等王爺回來,哪兒都甭去,隻有如此,才不致讓皇上更遷怒王爺。”

“這是什麼世道!”八福晉急怒攻心,揮手掃落了桌上已冰冷的茶飯,緊緊地攥著拳:“這樣太憋悶、我受不了這樣的氣!”“福晉!”洛靈忙上前將她的手緊緊握住,低聲道:“再有什麼,總有你我陪著王爺,你就忍這一時之氣吧。”

“我忍不了!忍不了!”八福晉掙開洛靈的手就往外走。洛靈忙跟了上去,拉住她:“你這樣意氣行事,就不怕王爺再受更重的責罰嗎?”八福晉滿眼的無助和淒然,眼淚一向子衝出了眼眶,無力地坐在廊子上,低泣了起來。

洛靈輕輕地攬著她的肩,兩行清淚也隨之而下,她心裏漸漸預感到,這隻是個開始,更大的隱患,還不知是什麼。安撫了八福晉回房休息,洛靈一個人在房裏來回踱步。想著被罰的允禩,心裏一陣絞通:“忍吧,不忍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