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西五所,三個人都各自回了房裏。弘時倒在床上,想著方才雍正的問話,總覺得弘曆有些異狀,卻又一時想不出是什麼。正琢磨著,忽聽有人敲門,不耐煩地應了一聲:“誰呀?”門外無人答應,卻又敲了敲門。弘時惱怒地從床上坐起,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無人,入夜的乾西五所一片寂靜,“這他媽誰呀。”弘時頓時火了,要關門時,看到門外地上放著個錦盒,忙出門四下看了看,確實沒人。弘時拿了錦盒回到房裏,走到桌旁借著燈光打開,嚇得一下子撒了手。錦盒掉在桌上,裏麵的物件掉了出來,是那隻荷包和死了蠍子。弘時瞪著桌上的東西,緊張地喘著粗氣,腦子裏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東西怎麼會放在自己門口。
“咚咚咚。”又是三聲敲門聲,嚇得正在想事的弘時一激靈:“誰!”沒有人應,緊接著又響了三聲。弘時的腿都軟了,他想不出門外會是誰,會有什麼等著他。等了半響,門外又安靜了下來,弘時兩眼瞪著門,用力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走到門口,想去開門。他顫抖的手還沒有沾到門,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了,一個身著宮裝的女人直挺挺地站在門外,卻沒有臉,確切的說是一張白紙蓋住了她的臉。
弘時的血液頓時凝住了一般,張著嘴瞪著麵前的的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你是人是鬼。”門外的女人也不回答他,一步步向他走來,花盆底走在青石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地夜裏讓人心寒膽顫。弘時借著屋內的燭火看清來人穿的正是皇貴妃的服飾,頓時渾身無力,強撐著身子往後躲:“你,你是年貴妃!”
“年貴妃”僵直地站著不動,揚手一撒,弘時覺得有東西掉在自己身上,顫顫微微地低頭一看,“啊!”的一聲喊了出來,不顧一切地將身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是蠍子!
弘時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幾乎站立不穩。忽然間,他腦海中飛快的一轉,看到“年貴妃”穿的不是滿洲女人穿的花盆底鞋,便猜到這其中必有隱情。他強自鎮定,高聲喊人,不一會兒,弘曆、弘晝兩位阿哥從各自的房間裏披了衣服出來,侍衛和嬤嬤聽到聲音,也都紛紛跑來。眾人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院子裏頓時鬧哄哄的。
弘曆心知是有人故意扮了年貴妃的樣子嚇人,朗聲道:“宮禁之地,豈容裝神弄鬼之輩,還不速速報上名來謝罪。”那“年貴妃”見此情形,也顧不得嚇人了,縱身一躍,竄到房頂上消失在夜幕中。弘曆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向弘時看了一眼,卻見弘時正和身邊的侍衛低語。
侍衛很快將此事稟報給雍正,雍正隻簡單說了句“知道了”,就讓侍衛退了下去。戴鐸從暖閣的屏風後走出來,雍正苦澀一笑,“你看朕這些兒子是不是如狼似虎?”戴鐸玩味的笑笑,“這點場麵都經不住,將來比這大的場麵如何經得?皇上,無論如何,咱們的目的達到了。”雍正點點頭,“是啊,隻是這結果,讓朕心裏難受。”戴鐸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晦暗,暗暗吐了一口氣。
雍正和戴鐸商議了將阿哥們都滯留在乾西五所,並吩咐太監給他們每人送了一碗蓮子銀耳羹,羹裏放了催人睡眠的迷藥,心虛的人自然喝不下也睡不著。結果卻令雍正心寒,三位阿哥沒有一人敢安睡,聽到院子裏鬧鬼的動靜,全都出來了。
戴鐸瞧著雍正麵色,試探的問:“皇上,還要繼續嗎?”雍正頹然的長出一口氣,思忖半晌才幽幽道:“朕說了,一定會追查到底。”戴鐸剛想開口,又忍住,無聲的點了點頭。“一計不成,隻好再生一計。”雍正苦惱的仰望著養心殿的天花板。
依著雍正的吩咐,阿哥們被召集到乾西五所的一個房間,蘇培盛帶著一個小太監進屋來。“皇上聽說乾西五所有人裝神弄鬼,命奴才來查看究竟,阿哥們都平安就好。安全起見,今兒晚上委屈阿哥們在這間屋裏將就一宿,待明天侍衛徹底搜查過了,再搬回各自的住處。這裏有幾個荷包,荷包裏裝了硫磺和雄黃藥粉,皇上說,阿哥們務必戴在身上,以防再有毒蟲出來咬人。”他揮揮手,小太監捧著盤子走到三位阿哥麵前,讓他們每人各拿一個。
弘曆拿起荷包聞了聞,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他皺著眉將荷包扣到腰帶上,就和衣睡在房間的一角。弘晝揉揉眼睛,困倦不堪的往炕上一躺。弘時見他四仰八叉的躺著,也不蓋被子,走過去替他拉過被子蓋上。他自己則坐在一旁打盹。
夜深了,養心殿裏雍正半宿無眠。戴鐸從暖閣外進來,向雍正道:“皇上,一切都安排好了。”雍正頷首:“鬧了這半宿,也都該睡了。時辰差不多,該是你我君臣二人一同去打鬼的時候了。”
靜謐的皇城裏萬籟俱寂,甬道上陰風習習。雍正如履薄冰,神情中有說不出的緊張。他慢慢的,幾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向乾西五所。戴鐸深知他心意,緩步陪在他身側。
阿哥們聚集的那間房屋的窗戶透出微光,雍正顫抖地靠近,輕輕走到窗戶後。他站定了,剛想探首一看,又有一絲疑慮,向戴鐸招招手。戴鐸會意,走上前在窗戶上戳了個洞。他向雍正躬身作揖,雍正知道他是不願親眼看到阿哥們的情形,也不勉強,往房間裏一看,頓時驚呆了。
戴鐸不安的等候,見雍正身體顫抖,焦躁不安,扶著窗戶幾乎要站立不穩,忙上前扶了他。雍正滿麵慘白,冷汗湧出,顫聲道:“先回去。”
一路上兩人均無言,進入養心殿暖閣,戴鐸扶著雍正落座,卻一言不發。雍正喘息半天,方才略顯平靜。終於,雍正咬牙切齒地道:“這兩個逆子,逆子啊……”戴鐸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一絲疑慮。雍正道:“去叫弘時來見朕,弘曆在殿外候著。”戴鐸依言而去。
弘時忐忑的步入養心殿,見戴鐸站在暖閣外,向他拱了拱手,戴鐸回了一個禮。雍正正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眼睛。“皇阿瑪——”弘時叫了一聲。雍正沉著聲道:“交出來吧。”弘時一愣,不明所以,“兒臣不明白皇阿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