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鳳起滄瀾(6)(1 / 2)

清晨的煙花巷像是洗去濃妝的美豔少婦,零零星星離開青樓的男人們還帶著沉迷的醉意,花香榭臨河而建,樓高三層,在這個百轉千折的巷子裏花香榭好像鶴立雞群,兜兜轉轉端的是一派風情。

最高的閣樓四麵垂紗,晃晃悠悠的藤蔓吊床上白溪懶懶的趴著,一段染血的布條垂下,隨著吊床輕微的晃動飄飄蕩蕩。

白天沒人敢到閣樓上打擾白溪,就算是酒娘也不會貿然前來,難得的寧靜在熏著安神香的閣樓裏變得如此珍貴。

臉色有些蒼白的白溪沉沉的模樣好像被誰給捅了幾刀,以至於就連以往故意擺出的妖嬈姿態都不見了,最愛搭理自己一頭秀發的姑娘也會任憑發梢在身後散成一片。

“白姑娘,早飯給您送來了。”

年紀尚小的小丫頭提著食盒站在閣樓門口垂紗外,小丫頭糯糯的聲音可愛極了。

“滾......”努力掀開一條眼縫,白溪有氣無力的抓過手邊獨桌上的瓷杯用盡全力砸出去。

被突如其來的杯子襲擊到的小丫頭腦袋上瞬間起了個包,常年被欺負的小丫頭連哽咽都不敢,把飯盒放在地上後憋著淚花下了閣樓。

白溪脾氣不好,花香榭的人都知道。白溪是酒娘一手帶大的幹女兒,本來是要被酒娘送去好人家養的,可是白溪自甘墮落留在花香榭,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敢去問,白溪從小執拗。

後來不知道白溪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奇怪,她可以不用繩子一躍上房,她可以輕輕鬆鬆讓一幹男客昏迷倒地,花香榭有一個與白溪一直不對頭的女孩好像知道了白溪的秘密,但是第二天那個姑娘便死了,而且死的很安詳,就像睡著一樣。

從此沒人敢得罪白溪,就算酒娘也漸漸疏離了這個越來越奇怪的孩子。

白溪有了情郎,這是死去的姑娘留下的一丁點信息,白溪毫不介意,有了情郎又怎樣,在花香榭的姑娘難不成害怕與男人交好?

但是更奇怪的事發生了,白溪好像經常受傷,於是白溪開始用濃妝掩飾,酒娘因此甚至與她發生爭吵,那動靜大的幾乎整個花香榭的姑娘都知道了,然後白溪就搬到閣樓去住,酒娘在閣樓為她修葺出奢華漂亮的房間,每次白溪受傷後就會到閣樓修養,然後繼續和男人廝混,受傷修養,廝混,受傷......

被小丫頭吵醒的白溪暴戾的像一個被踩到尾巴的貓,抓著吊床的吊蔓坐起身,蒼白的手指抓著吊蔓時之間都泛白發紅,白溪咬著牙,額角甚至逼出了冷汗,手臂上纏繞的綁帶送了,鮮紅的血浸了出來。

“屬下恭迎十三公子。”白溪晃著身子,一隻蒼白如玉的腳虛軟的點在軟軟的地毯上,當白溪鬆開抓住吊蔓的手瞬間身體不受控製往前傾斜。

預料中的蘭花香味撲麵而來,一身白衣的男人牢牢抱住白溪柔軟虛弱的身子,眨眼出現的男人衣角還來不及垂下。

男人帶著銀質麵具,麵具上刻畫的是曼陀羅花紋。

江湖中人都知道,曼陀羅是魔教東涯的標誌。

“十三公子,白溪任務完成,並如您所願,守門人看到了我的臉。”臉貼在男人寬闊的懷中,感受來之不易的溫暖,白溪明白自己在自欺欺人,不過她不介意。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動作溫柔地把懷中人推離開來,在白溪失望並了然的目光中扶她坐上吊床,男人掌中凝氣推往白溪後心處,源源不斷的內力就像溫熱的高湯,香醇蝕骨,不忍舍離。

白溪蒼白的臉漸漸恢複紅潤,手臂上的上也快速結了痂。

男人收手,扶白溪躺下:“好好休養,三日便可。”

封十三有一副好嗓子,幹淨陽剛的男中音總是有一種自帶笑意的感覺,這樣的人容易與人親近,但白溪不這麼認為,因為封十三的麵具就像一個屏障,把他和世界隔離,再好的聲音也白糟蹋。

四麵通風的閣樓通風清涼,但在冬天確實沁人心脾的冰寒,即便燒著暖爐也無法團起熱氣,封十三隻是穿著薄薄的淺紫色長袍,腰裏墜著東涯高階冷硬的玉石令牌,但白溪知道,男人的手永遠是溫暖的,就像他這個人。

封十三不再說話,也沒有離開,白溪不會自作多情認為男人是為了她才多留一會兒。

伸手從吊床底下迅速拖出一個靛青色瓷罐,白溪掛著自嘲的譏笑一點一點把瓷罐推到男人腳邊。

封十三利落的拿起瓷罐,左右確認無誤後不留一絲溫情一晃眼便消失在閣樓,隻有靠河方向的垂紗還在不停飄浮。

癡癡看著浮動垂紗的白溪五官都有些扭曲,淒厲的笑聲從閣樓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