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
臉色蒼白的雲姑娘五官扭曲,飽滿的額頭上一層薄汗。
雲斐手下動作更輕,輕輕托著雲姑娘纖細腳踝,一隻手頗有技巧捏著她小腿骨,聽著雲姑娘罵罵咧咧的叫聲,雲斐隻能盡量速戰速決。
上天保佑的雲姑娘掉落懸崖的時候摔僅僅斷了腿,但若是再不救治這條腿就廢了。
“你懂不懂怎麼弄啊,嘶——混蛋!”
雲姑娘把手指狠狠掐進雲斐的肩膀,疼的她渾身緊繃無法放鬆,手下動作也越來越重,完全沒有發現雲斐的肩膀已經浸出了紅色。
而專注於給雲姑娘矯正腿骨的雲斐愣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淡定自若的模樣有種‘我就任你掐’的縱容。
“明天一亮我們就走,你若是腿廢了,那便爬著。”
雲斐摸到了雲姑娘受傷的地方,手上力氣逐漸加重,他故意挑逗雲姑娘,試圖讓她不要把精力集中在腿上。
“啊——”
女孩尖銳的叫聲在漆黑的山崖下傳出,猶如女鬼一般。
岩洞裏燃燒的火堆劈裏啪啦燒著木段,映著雲姑娘慘白的臉當真如鬼魅。
手腳麻利用木條並住雲姑娘的整條腿,雲斐毫不猶豫地撕了自己的衣擺一條條纏在她並著木條的腿上,動作迅速卻做活精細,一絲不苟的樣子讓雲姑娘看的微怔。
“你剛剛那一下是幹嘛?”雲姑娘疼的快沒了氣兒,臉色煞白喘著氣。
雲斐自然知道雲姑娘說的‘那一下’是哪一下,估計若是不給雲降雪講明白了,日後不知道她會怎麼打擊報複以為他故意弄疼她。
“你小骨錯位,若是不強行挪歸位,日後即便好了也是歪腿。”
“你學過醫?”
“小時候攢的經驗。”
男人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側著臉撥弄火堆的樣子顯得格外寂寥,隻是麵紗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雙暗紅的眼睛裏麵是一片寂靜,沒有一絲波瀾的寂靜,像是沉寂許久的海底暗沙。
雲姑娘疲憊地靠在岩洞石壁上,目光不時往男人手上瞥:“什麼叫做小時候積累的經驗?你小時候骨頭斷過嗎?”
猛然想起,她完全不知道雲斐的來曆。
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哥哥弄得心神不寧的雲姑娘隻專注於他搶走了自己的一切,卻從來沒有想過雲斐進入羅刹宮之前是做什麼的。
剛入羅刹宮的雲斐十九歲。
雲斐突然扭過頭直視雲姑娘好奇的眼神:“你想知道?”
不知道為何,聽雲斐的語調總覺得透著不為人知的陰暗,雲姑娘撇撇嘴:“不願意說便罷了,幹嘛那樣看著我。”
雲斐又緩緩扭回頭,寂靜的岩洞裏隻能聽到木頭被燃燒的爆破聲,安靜的直到雲姑娘都要昏昏沉沉睡著了才聽到男人幹澀的聲音輕緩低沉:
“我小時候被人鎖在一個大院子裏,裏麵被鎖著的都是瘋子,動不動就要打死一兩個人。還有一群看管我們的管事,整日裏拿著棍棒藤鞭,心情不好便抽打我們取樂,那個院子裏麵還有一些長得好看的男孩女孩,他們總是被管事帶走,回來的時候幾乎是斷了氣......沒有大夫,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什麼都沒有......”
悠悠揚揚的聲音在岩洞裏回蕩,帶著蒼涼,帶著無奈,帶著解脫,帶著冷漠......
岩洞裏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雲斐把最後一根木頭投進火堆,往雲姑娘那邊一看,卻發現那個要求他講過去的姑娘已經睡熟了,臉色蒼白的姑娘好像極冷,嘴唇有些微青,抱著身子瑟瑟發抖,一件單袍根本無法抵禦初春夜晚的陰涼。
麵紗下的紅唇微微勾起,暗紅的眸子溢滿了寵溺,麻利兒地脫下自己身上僅有的裏衣給雲姑娘裹上,裸著上身的雲斐抱起雲姑娘往岩洞深處走了走,尋了一個死角放下來,動作溫柔地撥開她因為冷汗粘膩在臉頰上的發絲,然後附身上前隔著麵紗輕輕吻過她青白的唇瓣。
“你一直隻在乎那個陪了你七年的人,但你可知道,我在你身邊亦有七年?”
她不知道!
白眼狼的雲姑娘隻在乎她的蘭哥哥,而他這個在身後默默守護了七年的義兄卻是她的眼中釘。
他知道自己被長老責罵之時背後總有一個小姑娘得意洋洋;
他知道每當自己故意露出生氣的模樣,這個幼稚的姑娘才會喜笑顏開;
他知道這個看似堅強的姑娘在蘭華風死後頹唐成什麼模樣;
他知道失去武功後的雲姑娘崩潰瘋狂的模樣有多麼招人心疼;
他知道他每次裝作被雲姑娘成功捉弄後雲姑娘總會賊兮兮的偷笑。
幼稚孩氣的雲姑娘幹淨單純,縱使她雙手沾滿鮮血也不妨礙她清純的笑容甜美。
雲降雪這三個字已經刻在他的心尖兒上,這輩子再抹不開。
“爹......爹......娘......”
昏沉熟睡的姑娘夢中呢喃,雲斐聽著雲姑娘斷斷續續的聲音,心中苦澀難忍,雲降雪太在意雲蔽天和白千裳,這會影響他的計劃,他不想看到雲姑娘傷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