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門外的響動讓異常驚醒的林夢璿猛地睜開眼睛。斑斕的光影投射在她的眼中,像極了白日裏轉瞬即逝的煙花。警惕地回視著周圍,手自覺的伸向了枕頭底下,那裏有昨晚楊逸送給她防身的手槍。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她像貓一樣踮著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跑下了帶有淡淡茉莉香氣的床,盯著微微晃動的紫紅色天鵝絨窗簾半天,將手槍的保險打開,手指輕輕的勾在扳機上,隻待稍有不對便開槍射擊。
“夢璿,你醒了嗎?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炒肝包子。”楊逸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林夢璿飛快地躥到門邊,將門打開,向他打了個眼色。楊逸端著盤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上的槍,輕笑一聲,道:“沒事兒,那是我做出了嚇唬人的,沒想到第一個被嚇的人是你。”
“楊逸,你沒事閑的是不是,我差一點就開槍了。”林夢璿衝他大聲嚷嚷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變態,大早晨一起來就看到一個人影在帷幕後麵,我差點嚇死你知不知道啊!”
“你膽子沒那麼小。”楊逸將窗簾拉開,“看,利用光線和角度就能製造出比較嚇人的效果。”
“變態!”林夢璿罵了一聲,衝進了盥洗室。五分鍾後,她火速地衝了出來,趁著熱吃起了鮮蝦魚肉餡的小籠包子和一點膻氣味都沒有的炒肝。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吃完了歇會兒,咱們就去醫院看你哥哥。”楊逸的語氣中帶著他都沒有察覺的寵溺,“我聽說你當初還是學校的四大名捕之一,後來為什麼沒做警察呢?”
林夢璿將一屜包子吃完後,抹了抹嘴道:“警察危險性太高,我舅舅不讓。”
楊逸笑了笑,沒有在問下去。在林夢璿的心裏,林唯勇的一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楊逸,我想要凍結羅婭珍所有的資金來源,你可以幫我嗎?”林夢璿沒有底氣地問道。
“不可以。”楊逸說得斬釘截鐵,“你要做的事兒我已經做了,所以,你說晚了。”
“別對我這麼好,我可能無法回報。”林夢璿表情複雜地說,“我這個人,天生就沒有愛。”
“有意思。”楊逸笑了一聲,“我搶先把你要做的事情給做了,你倒來搶我的台詞。”
若說沒有愛,他才是一個沒有愛的機器吧。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日子過得雖然很苦卻也單純,是現在的他永遠無法碰觸的。很多時候,他總是想如果當初他沒有被養父賣了,離開那個所謂的家,他的日子會不會和現在有所不同?至少他可以活得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冰冷無情的機器。但是之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笑話自己的異想天開。這個世界上沒有也許,如果他當初沒有離開,他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去,在一個吃人的世道,想要活下去太不不容易,對於程瞎子和沈文衝,他感激多於仇恨。
“那年我剛回到家裏,楊昱敲門進來給我送牛奶,我差點拿槍打爆他的頭。”楊逸笑了笑,“就和你剛才差不多。那個時候,楊昱的眼睛裏全是單純,清澈得像是一個小天使。他不是為了討好我,他是真心的關懷,隻可惜,那個時候我對誰都懷疑,以至於……”
“我想這一點上我能理解楊昱,畢竟,有你這麼一個難以用優秀來形容的親哥哥,任誰的心裏都會有疙瘩。”林夢璿對楊昱很能感同身受:“那杯牛奶你給倒了吧。”
“嗯,那天他過來想要跟我敘敘兄弟之情,我很不耐煩,但表麵上還是聽得津津有味。我那些年的經曆告訴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可以信賴,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楊昱又不傻,他該感覺得到我對他的些許敵意,也能感覺到我對他的極度不信任。”
“我想那時他是真心想要和你親近。”林夢璿歎息一聲道,“小孩子總想要找一個好的玩伴。你不搭理他,他就會對你產生一種很莫名的類似於恨的感情。楊逸,原來我是你的替身。”
“那天他回房之後,我把房門關上,抄起已經涼了的牛奶倒進了廁所的池子裏。”楊逸苦澀地說,“我以為他回去了,沒想到他根本就沒走,他看見了我把他的心意倒進了下水道。”
“從那以後,他和你就不共戴天了?楊昱的心眼沒那麼小呀。”林夢璿搖頭晃腦地說。
“不,那隻是一個開端。”楊逸看著已經大亮的天色問道,“你知道藍天孤兒院嗎?”
“知道。可惜後來的一場大火,幸虧孩子們都沒事兒。我記得我和你弟弟上學的時候還在那裏當過誌願者呢。”林夢璿道,“怎麼了,那家孤兒院不會是你開的吧?”
她清楚得記著在柔軟的草地上,楊昱和她並排而坐,看著不遠處玩耍嬉戲的孩子們。當落日的餘暉映照在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上時,恍如人間天堂。
剝了一塊瑞士蓮放進嘴裏,林夢璿絲毫沒有覺得甜,反而嘴裏彌漫起絲絲苦澀。
“是我資助的,也是因為我,才發生的火災。”楊逸輕撫著她的肩膀,專注地看著她,“楊昱在孤兒院出事之後找我大吵了一架,我知道,他對我的成見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