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林夢璿的周圍是一片漆黑,她稍微動了動身體,就像是被大卡車從身上碾了一遍又一遍,疼得她差點哭出來。
“楊逸,楊逸,你在哪?”她急吼吼地叫著,嘶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副敲擊中的破鑼。
“夢璿,我在這兒。”楊逸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還好,她醒過來了!
拽著楊逸的胳膊,林夢璿恐懼得渾身顫抖,“楊逸,我看不見你,我的眼睛……”
“先喝點水。”楊逸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自己胸前,從流著淚的白素琴手裏接過了水杯,喂著她一點一點喝下去,“小心,慢點兒喝。”
清涼中帶著微甜的水滋潤了她的喉嚨,她將頭靠在楊逸身上,深呼吸了幾口之後平靜地問道:“楊逸,你告訴我,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別胡說八道。你就是爆炸的時候腦袋被撞到了,有血塊堆積。你不要擔心,你的手術是我親自操刀的,要是真瞎了,我就把我的眼睛賠給你。”無聲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到了她的臉頰,“你聽我說,思想上別有負擔,踏踏實實的養兩天就沒事兒了。”
“三姐,三姐你是不是在這兒呢?”林夢璿叫道,“三姐,把眼淚擦擦,我養兩天就沒事了。”
白素琴看著她,捂著嘴,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的她,看到楊逸衝上去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刮,把跟過來的方念都驚住了,生怕楊逸將一肚子的火發泄到她身上。出乎意料,楊逸並沒有說什麼,一直守在林夢璿身邊,一言不發。
冷靜下來之後,白素琴開始詢問林夢璿的傷勢。她沒想到,為林夢璿操刀的主治醫師竟然是此時看上去心神不寧的楊逸,她無法想象這個男人是怎麼在一瞬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全神貫注地為心愛的女人做手術,她也無法想象,能讓一個堅強如鐵的男人心神不寧的消息究竟是什麼?她忽然怯懦了,不敢想,也不敢問……
“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看不看得見沒什麼大不了。”楊逸當時如是說道。
對他而言,隻要林夢璿還活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什麼都不在乎,隻要她好好活著。
“這裏是什麼地方啊?說話方便嗎?”林夢璿強忍著疼得就要裂開的頭,輕聲問道。
“沒事兒,你要說什麼盡管說。”楊逸小心地摟著她,生怕不小心碰到傷口弄疼她。
“是拉蒙襲擊的我,他是國際刑警,西卡已經死了,他要殺你報仇。”林夢璿說完這幾句話後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把楊逸嚇得心肝直顫悠。
“別說話了,再喝點水,好好歇著。”楊逸的手臂微微顫抖,他輕輕的抱著她,用盡量自然的聲音安撫著,“我知道了,都交給我,不要再想了,好好休息好不好?”
林夢璿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她的身上很難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疼。
很快地,她又陷入昏睡之中,楊逸小心地將她放平,悄悄地起身,和白素琴一前一後走了出去。兩人的臉色鐵青,均一言不發,火藥味十足地對視。
“給我撂個實話,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白素琴在對峙了一刻鍾後,忍不住搶先開口。
“她能醒過來就證明沒什麼大礙了。”楊逸底氣不是很足地答道。
“別跟我說這些虛的。我問的,是她的眼睛。”白素琴強壓著火氣,語氣強硬地道。
“壓迫神經的血塊已經被清除,眼睛失明隻是暫時現象,可能幾天或者幾個月,也有可能是幾年之後,她會慢慢恢複。”頓了頓,他接著道,“她會好起來的,不管她能不能恢複,我都不會離開她。如果,如果她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我就是她的眼睛。”
“拉蒙那件事我回去查,就算失業我也不會放過傷害我妹妹的人。”白素琴的心一下下的抽痛,若不是為了她,林夢璿不會半死不活躺在裏頭,眼睛還幾乎瞎了。
“不用了,這個人我會對付,你隻要保證自己活著就行了。”楊逸的眼神愈發的幽暗,“我希望她能看到的時候,見到的是活蹦亂跳的你。”
白素琴攥緊拳頭,她知道他在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是好心,隻是說的話讓人想要抽他一頓,“我明白怎麼做,用不著你來教,你解決好拉蒙吧。”
看著白素琴和方念出了門,楊逸將目光再次投向林夢璿的身上,他坐到窗前,將她的手無比溫柔的放在自己的手掌裏,覆在自己的臉上,“夢璿,對不起。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接下來的幾天,楊逸為林夢璿做了更加詳細的檢查,讓他擔心的是,林夢璿並沒有表現出特別害怕或是擔憂,每天都抱著飛飛,睜著無神的眼睛,呆呆地坐在床上。
鍋裏煮著濃湯,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楊逸撚了小火,走到二層的林夢璿的臥室。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林夢璿來了些精神,立刻循著扭過頭:“楊逸,我聞到葡萄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