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璿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她並沒有在冷冰冰的醫院裏,而是躺在了楊逸臥室的大床上。她掙紮著坐了起來,惺忪的睡眼被身體上的疼痛所驚醒。
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全身上下的骨頭像是被大卡車壓過又碾碎一樣,疼得她呲牙咧嘴。想起之前在廢棄的樓中被羅婭珍非人的折磨,她打了一個寒顫。
驀地,她突然記起自己昏迷之前,那個女人掛著惡心的笑拿著一個針管往她身上紮的情形。羅婭珍跟她說,那裏頭的液體是純度極高的冰毒……
心頭一顫,林夢璿苦笑了一聲。她見識過那些吸毒的癮君子,那醜態百出的樣子讓她難以接受。與其像行屍走肉般毫無知覺的活著,不如趁著清醒死了算了。
做了決定,她忍著胸口的劇痛,努力撐起身子,從床上下去,卻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折騰了一會兒,她滿身大汗,臉色也由白變青。
使勁在手上咬了一口,她想用疼痛給自己找回一絲力量。她不想做一個廢人,更不想做楊逸身邊令人厭煩的負累。從窗戶上跳下去,就不必受這個罪了……
不行,這房子好好的,要是自殺那這房子也成了凶宅了。你這不是害人嗎?林夢璿的內心激烈交戰,她已經害了楊逸,不能再讓他損壞了。
楊逸托著中藥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林夢璿從床上摔了下去,向著窗戶那邊蠕動。
“林夢璿你幹什麼!”楊逸放下手中的湯藥,幾步飛奔到她的麵前,將人摟在了懷裏,“你瘋了嗎?還嫌自己傷得不夠重,沒死是不是!”
“你來了。”林夢璿抬起眼皮看著他,表情非常平靜,淡淡地說,“來了也好,你草擬一份離婚協議,我淨身出戶。”
“你說什麼?”楊逸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臉上卻變得鐵青,“病糊塗了吧你!”
“我說我要和你離婚。”林夢璿再一次強調,咳了幾聲,肋骨生疼,“我的狀況你清楚,在這樣下去就算你不煩,我也受不了。”
她僵硬的身體窩在他的懷裏,在沉默了一刻後接著道,“我沒幾天日子好活了。”
“別胡說。”楊逸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捅了幾刀,再在上麵撒上了海鹽和醬油料酒拌了拌一樣,又苦又澀,視線有些模糊。
“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比我清楚得多。”林夢璿挽起袖口,上麵出現了一個針孔,“你看到了吧,知道她給我注射的是什麼嗎?”
“冰毒。”楊逸的聲音很輕,輕到林夢璿聽不出他聲音中的哽咽。
“是啊,冰毒。純度很高的冰毒。楊逸,告訴我實話,能戒掉嗎?”林夢璿看著他回避的眼神,眼中的溫度如同冰窖,“戒不掉。你清楚,我更明白。在羅婭珍給我打針的時候我就想咬舌自盡,之所以撐到現在,就是因為我還有話沒對你說。”
“夢璿,我……”楊逸還沒說什麼,就讓她的手捂住了嘴,發出“嗚嗚”的聲音。
“你先聽我說。楊逸,我愛你,是真的愛你。我也不想丟下你一個人活著,但是……”林夢璿淡淡地歎了口氣,“與其尊嚴盡失的苟延殘喘,不如來個痛快。”
“林夢璿,這就是你想要跟我說的話!”楊逸眉頭皺起,很生氣的道,“你想死?在我們經曆了這麼多眼看好日子就來的時候跟我說你不活了!”
“如果能有別的選擇,我不會走這條路。可是有嗎?”林夢璿苦笑著道,“你現在可能不覺得什麼,但是一旦我毒癮發作,你會怎麼樣?看不下去我受苦接著給我注射還是把我綁起來看著我血肉模糊自殘發狂!我見過那些毒癮發作的人,我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我受不了,受不了!”最後一句,她劇本上是用吼的。
“你舅舅他們你都要拋下,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楊逸顫聲問道。
“這是我要求你的第二件事,幫我催眠他們,把我從他們的記憶中抹去,就當我從來沒出現過。”林夢璿冰涼的手掌捧住楊逸的臉,略帶哭腔地說。
楊逸死死的抱住她的身體,堅決地說:“抱歉,我做不到。”
“楊逸!”林夢璿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捶打著他的背部,身後劇烈的疼痛著。
鑽心的疼痛讓林夢璿感到自己還活生生的存在,手腕上的傷口因為用力過猛而再次崩開,血順著她的動作沾到了楊逸雪白的毛衣上。
楊逸死死的抱著她,任由她發泄,等她哭出了聲,癱軟在懷裏的時候,才輕輕的撫摸她的背部,親了親滿是汗水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