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馥記不清自己的噩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今天這場噩夢,她想她會銘記終生。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一堆屍體待在一起。
午夜的醫院地下室的停屍間裏寂靜得隻剩下她急促的心跳聲,這裏的溫度低得嚇人,森森陰冷,微弱的燈光一閃一閃,照在停屍床上放著一具具用白布蓋著的屍體,看上去森涼詭異。
葉離清說,這裏麵,有他過世大哥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已經足月的男胎。
葉離清還說,那個孩子,是她害死的。
理由還很充分,因為她也懷孕了,因為她想要她的孩子是葉家長子嫡孫,不想被人壓上一頭,所以不想讓他大哥的遺腹子出生。
所有人都不信她,他也不信,任憑她如何解釋他都不信,他還讓人把她丟到這個地方來,要她給那個孩子贖罪。
可她根本沒有罪。
耳邊不時響起水落下來滴答的聲音,陰測幽寂,沈安馥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
沈安馥用手環抱住自己,縮在角落處,一動不敢動,隻有指尖顫抖著,雙眸緊張不安地看著四周圍。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保持了多久,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砰!”
突然大門被重重打開,沈安馥嚇得顫抖,強烈的光線讓沈安馥有些不適,她抬手遮住光,朦朧間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著她走來,沈安馥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來人,那是她的丈夫,也是親手把她丟進這個地方受盡折磨的男人。
“你、你來放我出去了嗎?”
太久沒有說話,沈安馥的唇已經幹裂,聲音沙啞幹澀,但還是帶著滿滿的希望。
“江抒醒了,她說了是你推她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葉離清居高臨下地冷睨著她,冷冷的聲音在太平間響起,回轉了好幾圈,沈安馥的心髒震了震。
“她在撒謊,我根本就沒有推她!”
沈安馥激動得站起來,但因為蹲了太久腳已經麻了,又跌坐在地上,她下意識地護住小腹,但她還是感到了小腹傳過一陣劇痛。
沈安馥蹙緊了雙眉。
“當時就你們兩個人,不是你推她還有誰的?!沈安馥,我真是錯看了你!”葉離清的眼裏滿滿都是失望,看向她的目光厭惡嫌棄。
他從未想過他的枕邊人竟然是這麼惡毒的人,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況且那還是他大哥的遺腹子!
“我要是有心害她,為什麼不做得滴水不漏?我們做了一年夫妻,你不信我?”
害人的手段那麼多,她何必選一個最容易暴露的?
她又何必害她?
就為了給她的孩子爭一個葉家長子嫡孫的名號麼?
“你拿什麼讓我信你?拿你那雙推倒江抒的髒手?!”他看向她的目光淩冽而又寒冷,恨不得要將她千刀萬剮來泄恨一般。
“我……”沈安馥想要解釋,卻又說不出口,她的任何解釋在此時此刻都顯得蒼白。
誰會信江抒自己故意跌倒摔倒流產?
虎毒尚且還不食子,更何況於抒肚子裏的孩子,是葉家的長子嫡孫,將來是要繼承葉家家產的。
江抒沒有理由不要這個孩子,相反的,她要害這個孩子的理由可就充分多了。
沒有人會信她……
他們隻會信江抒倒在血泊中聲淚俱下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