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聽罷,眼裏滿是驚慌,她連外公娘親爹爹的屍首都找不到了,還有美娘子,那個可憐的神獸……慢慢的,她又平靜了下來,是啊,燒了,隻有燒了她們的屍體,才不會再受到官兵的侮辱,燒了也好,這一片海,這一片天,養育著他們,便讓他們長眠於此。三千多人,自己怎麼也做不到讓他們入土為安,但是這一燒也不免讓她驚慌:“誰,誰燒的?”
“是神獸”
“嗬嗬,是了,誰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一把火,把村子給燒了,那隻有神獸了。神獸啊,看著所有人死掉,最後,這還是會有良心,把她們燒得屍骨不存。這就是,畜生的良心呀!”安心邊說邊山下走。
安花兒看安心真隻要下山,雖然知道安心武功極好,但是有多好,隻不過看到安心與安牧梧在自家院中打鬥,安心還時而敗下陣來,所以在她心中安心遠不及安牧梧。況且下麵官兵這麼多,心中知道安心一定要下山,但是還是想要加以勸阻。其實,她害怕,她再也不想看到,又是一個親人的離去:“你不許走,你不能離開這裏,官兵在山下到處搜索,你不能離開這裏。”
安心滿懷歉意地看著安花兒,一直都是安花兒的安慰,花兒玲瓏好麵子,有自己在尚且會故作堅強,但是沒有自己在,沒有人與她分擔,便也是一個倔強的女娃罷了。安心無不可定的說道:“花兒,我一定不會有事的,看著我的弟弟妹妹,我隻剩下你們了……”
……
安心站在懸崖邊,看著對麵的山頭,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是這十年來,她每半個月就會來來回回的穿梭。這一頭,是愛鬧的外公和他的二十多頭囚狼,那一頭,是等著自己歸去的爹娘和師傅、好友村民們。
十年間的來回穿梭,都是借助囚狼高大的脊背。誰想到就在今天,安心第一次嚐試,從一頭到另一頭,可是那時候,是懷著上山與外公作伴的心情。可是這一刻,什麼都沒有了,好像今天早上的通都嚐試,就是為了現在的目的。
這一刻,她的腦海中都是囚狼馱著自己越過海峽的場麵,想到一夕之間,幾條村子加起來的三千村民和二十多頭囚狼都離開自己。一陣血腥味又吹來,讓她想起那一股奇異的香味,想起十幾頭囚狼倒下時的場景,阿鳥死了,其他的囚狼走了,當時就隻剩下阿大,是安大放的火,是阿大把自己馱到山洞,那麼阿大現在無影無蹤,想必也是走了吧。
安心氣運丹田,雙足輕點,躍了過去。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沒有任何的負擔。她的輕功,原本就比肖錘好,肖錘可以在特定的風力中躍過去,而她更是可以躍過,並且對海風的強弱沒有太多的要求。隻不過是因為第一次,太高估了自己,而第一次,她也沒想到自己會真的掉下懸崖,因為她知道,即便再危險,有家人,有那二十多頭雪白的夥伴在,一定會伸出援手,這也是為什麼她在掉下懸崖的時候還會滑稽的想著前世今生加後世投胎的問題。
已經是半夜了,一場大火把原本的村子,燒得麵目全非,官兵用了一個下午和半夜,在山上、在村裏搜查,除了確認一座山有陣法之外,就什麼也查不到,什麼也找不出來。摸魚村是這樣,大船春是這樣,大慶春也是這樣。殺了一天,他們活下來的人,算是十分的幸運,他們親眼的看到,村民的屍體上自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那火蔓延著也燒死了、嗆死了無數活著的屠手。在這場詭異的自己燃燒的大火中,不少武林中人和海盜都紛紛的逃離,隻剩下一些官兵,他們奉行的是朝廷的命令,即便他們怎麼罵罵咧咧,他們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在這一片沙灘上守著,這燒成灰燼的村子和骨頭都燒沒了的“屍體”。安心在這裏長大,這附近的村子都是安心所熟悉,都是安心胡鬧過的村子,都有著她的快樂,她的天真。可是現在安心看到原本貧窮卻情意綿綿的一切已經燒得麵目全非,殘垣斷壁,沒有了屋瓦,沒有了家具,更沒有人。
她巧妙的,躲開了巡邏的士兵們,來到了自己的家。這個熟悉的家,也是不可避免的麵目全非了,院子裏的大水缸,今天早上,她和弟弟還打了滿滿的水,現在大水缸,已經裂開,塌了一邊,裏麵的水早就被大火燒幹了。
壞成這樣的水缸,無論你怎麼用陶泥補貼也是再也不能用的了。就像她的親人,在刀劍中那離開自己身體的頭,再也找不到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