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敢已經衝出大門,來找倩娘,在他腦海裏,早已將自己的身份和剛做的事拋得一幹二淨,他的全部身心,都被倩娘的麵龐所占據,再也容不下別的。眼前出現了無數明軍,他像是沒看到,還向著倩娘追來,一邊追一邊叫道:“雲娘,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倩娘驚叫一聲,躲到一個士兵身後。
明軍一個頭目一揮手:“給我拿了……”身後眾軍齊上,將李敢綁了起來,李敢也不反抗,一對眼睛隻是瞪得圓圓的,眨也不眨地盯著倩娘。
等綁好了,明軍在他身上將刀搜了出來,然後將他押走。李敢扭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倩娘,而倩娘的一對俏眉也皺了起來,這個怪人,她實在摸不透。
李敢被押到了參將的行營,看管起來,因為參將已經去縣衙探看孫傳庭了。
此時縣衙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家人仆叢侍女們來來回回,進進出出,而在後堂的臥室裏,參將正在來回踱步,一頭汗水。
孫傳庭被放在一張木榻上,身邊有一個老者,正在為他起箭上藥,那老者年過百半,須發皆白,此時正用一把雪亮的小刀,割開傷口,放血療毒。又將弩箭從傷口處斬斷,然後叫參將過來按住孫傳庭,自己抓住後背上露出的箭尾,猛地一拔。
孫傳庭大叫一聲,整處身子弓了起來,要不是參將死命按住,非滾落床下不可。那老者手法極快,一拔出弩箭,馬上灑上藥粉,又用雪白的布按住傷口,裹了起來。
隻是眨眼功夫,孫傳庭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
但是老者眉頭緊鎖,神色凝重。那夫人急切地問:“老神仙,我家老爺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老神仙輕輕搖頭,來到外屋,抄起筆來寫了一個方子,交給夫人:“趕緊去抓藥,越快越好。夫人,實不相瞞,大人中的箭是毒箭,而且毒性猛烈。如果單看箭傷,老朽有把握,一月痊愈,可加上毒傷,老朽就不敢擔保了。且看大人的福運如何吧。”
夫人聽了,軟坐在椅子上。
此時有士兵報與參將,說有賊人被擒獲,尚且不知是不是刺客。不過看他那身打扮,估計錯不了。
參將向夫人告辭,然後趕回行營,審問李敢去了。
且說那老神仙,等了一會兒,藥抓來了,老神仙親自煎藥,然後給孫傳庭灌了下去,他告訴夫人,如果天亮之前,孫傳庭吐出黑血來,那麼這條命就保住了,如果沒吐血,那就是毒性攻心,再不可救。夫人含淚點頭。
老神仙又留下了一個方子,告訴夫人一旦吐血之後,就按這個方子煎了藥,給孫傳庭灌下,可以恢複神智。
叮囑完了,老神仙這才告辭,夫人吩咐家丁將他送回家去,自己坐在床邊,看著昏迷的孫傳庭,不住地垂淚。
老神仙回到自己的家,一敲門,倩娘給開了門,二人回到屋子裏,老神仙發現倩娘的神色不對,仿佛受了驚嚇。他伸手一搭脈,果然如此。老神仙問女兒:“倩娘,家裏可是出了什麼事?”
倩娘吞吞吐吐地將李敢闖進來的事情說了,老神仙微微點頭,他聽到士兵稟報說刺客被捉,沒想到是在自己家被捉到的。於是他取了幾粒安神丸,讓倩娘服了,叮囑她去睡覺。
原來倩娘是老神仙的女兒,也學得了一身醫術,可是那年月,女人不可行醫,因此倩娘便與其他的女人一樣,早早便嫁了人。
可是沒過一年,倩娘的丈夫外出販茶,路上被賊人殺死,從此倩娘便守了寡。因為丈夫死得早,她還沒懷孩子,從此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伺候婆婆,又過了兩年,婆婆也過世了,家中再無一人,倩娘的父親老神仙看她孤苦無依,便將倩娘接回了家中,父女兩個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