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到這裏,無不啞然失笑,暗想這位先生也算沒臉沒皮,丟人現眼的事在他說來,真如家常便飯一般。
張儀繼續說下去:“我雙腿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問他是什麼人,這人自稱是張獻忠的一個親兵,有機密大事相告。我就問他有什麼大事,他說這幫反賊是假投降。我一聽就笑了,陳大人早知道他們會假投降,這才要把幾個賊首誘進營來,一並斬首,這幾個人一死,其餘的人就是真投降了,還擔心什麼。”
陳奇榆點頭:“對啊,此人怎麼說?”
張儀道:“他說高迎祥與李自成十分厲害,早已猜到陳大人要誘殺他們,因此官軍營寨是萬萬不能進去的。所以他們就趁我出去方便的時候,想出個辦法,來欺騙官軍。”
陳奇榆來了興趣:“他們還有什麼辦法,先生且講。”
張儀道:“這人對我說,明天早上,他們會來一個假的軍中嘩變,假裝有一部分反賊要真投降,將幾個賊首一並殺死,前來獻頭歸降,而獻來的幾個人頭,都是假的,並非高李等人的,而是找的替死鬼。這樣一來,我軍必然相信高李逆賊已經被殺,於是就會真的收降這數萬人馬。隻要他們出得穀來,高李等人混在軍中,馬上就會現身,帶領人馬衝破官軍封鎖,進入關中。”
陳奇榆一拍桌子:“好一條李代桃僵之計。原來他們是要學紀信救劉邦的故事,哼哼,以為我陳奇榆會上當嗎!”
張儀道:“大人想怎麼辦呢?”
陳奇榆冷笑:“誰來獻頭,我就殺誰。”張儀道:“然後呢?繼續圍困?”陳奇榆沉吟了一下:“這個……反賊既然鐵了心不投降,我也隻好如此。”
張儀輕輕搖頭:“如此一來,還是回到了老路上,圍困曠日持久,難保不會生出別的變故。”
陳奇榆盯著張儀:“想必先生有計了。”
張儀又喝了一杯:“他們會將計就計,難道我們便不會?”
陳奇榆道:“如何將計就計?”
張儀道:“他們既然來假投降,我們也不妨來個假收降。”
陳奇榆道:“假收降?怎麼個假收降?”
張儀道:“反賊數萬人馬,不能讓他們一窩蜂似的出穀來,而是讓他們編成一個個小隊,比如,一百人一隊,依次向外走。我們呢?反賊每一百人,我軍派出一個人盯著,隻要發現裏麵有高李等反賊頭目,立刻發出信號,埋伏在穀外的官軍便可以擒賊擒王,諒他們那一百人,就算再厲害,也難逃羅網。隻要這些賊首被殺死或活擒,剩下的人必定真心歸降。”
陳奇榆哈哈大笑:“先生果然聰明過人,這條計想得太好了。我軍中不少人與高李二人打過仗,就是化成灰也認得他們,如此甚好。”
孫傳庭在一邊聽著,有點不放心:“大人,這條計好是好,可是風險也大。”
陳奇榆有些不悅:“孫大人且說說,有什麼風險?”
孫傳庭聽出來了,但話到嘴邊,不吐不快:“每一百人為一隊,依次出穀,這條計好是好,但是如果高李等賊首藏在最後一隊,那麼前麵數萬人馬已經出了穀,到時候他們反戈一擊,我們能不能擋得住呢?”
張儀微然一笑:“這個不會的,咱們又不是傻瓜,數萬人馬出了穀,就讓他們在那裏集結著麼?斷不可能啊。每一隊人出穀之後,我們可以就地遣散,如果有人不走,立刻就視為圖謀不軌,可以就地格殺,這樣一來,他們逃出生天,哪裏還敢停留,肯定撒腳就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孫傳庭聽了,隻是看著陳奇榆,默然不語。
陳奇榆心裏也盤算了很久,覺得確實萬無一失,於是當場決定,就按張儀說得辦,傳令中軍,立刻前去準備。然後請張儀入席,一並痛飲。
酒後,孫傳庭與張儀一同回自己的營帳,陳奇榆留下範雎,繼續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