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道:“正因為自成那邊也不好受,咱們這才要合兵啊。而且河南地方,咱們已經闖過幾遭了,熟悉得很。那邊天氣也好,不像這裏,又潮又冷的。”
高迎祥道:“可是盧象升是不會讓咱們回河南的。他一直在北邊布防,就是不想讓咱們和自成會師。如果咱們向北走,會掉進人家的包圍圈裏。”
這個時候,親兵送上飯來,是十幾個玉米麵窩頭,幾顆鹹水蘿卜,還有一小鍋玉米麵糊糊粥,四個人也不用謙讓,各自開吃,一邊吃一邊商議。
郝搖旗幾口就塞下一個窩頭,嘴裏嚼著說道:“闖王,咱們糧食不太多了,這些天盧閻王咬得太緊,光是行軍打仗了,沒有功夫去打糧,而且這地方的老百姓對咱們很害怕,早帶著糧食逃進了山,長此下去,不被打垮,也得餓死了。”
高迎祥道:“我知道,近些天日子是苦了一些,隻要咱們能甩脫了官軍,就會好起來的。”
劉哲喝了口玉米麵糊糊,突然道:“闖王,咱們分兵怎麼樣?我帶著一部分弟兄,打你的大旗,假裝大部隊,將盧閻王引開,你趁機帶著人馬回河南。”
高迎祥連連搖頭:“咱們人多,還敵不過盧閻王呢,你帶一支偏師,用不了幾天,就會被官軍吃掉的。不行。”
劉哲道:“就算這樣,也比全軍覆沒強得多啊。闖王,我不怕死,你就讓我帶一支人馬去吧。”
高迎祥堅決不同意。
兩人還在爭執的時候,突然有一名中軍親兵走進來,在高迎祥耳邊上輕聲說了幾句,高迎祥一愣,皺了皺眉頭,然後道:“把這人帶來。”
黃龍道:“闖王,有什麼事麼?”
高迎祥道:“方才巡營的人來報,從官軍營中跑出來一個人,前來咱們這裏,說有重要事情報告。”
郝搖旗冷笑一聲:“從盧閻王手下來的,一定是小鬼,哼哼,心裏有鬼,別信他,一會兒來了,老子先給他個下馬威,試試真假。”
劉哲看看郝搖旗,又看看高迎祥,輕輕點頭,高迎祥道:“好吧,不過大勇,你下手時有點分寸,別傷了他,萬一是真的,反而不美。”
郝搖旗嘿嘿一笑:“我知道。”
不多時,隻聽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然後湧進來四五個人,其中四個高迎祥的親兵,還有一個人,身穿官軍號衣。
這人三十來歲年紀,身材瘦長,滿臉麻子,眼睛不大,鼻子很高,好像一隻鷹似的。
幾個親兵將這人的手扭在身後,用刀壓著脖子,直推了進來。這人倒也是個硬骨頭,臉上沒有絲毫懼色,還說著:“兄弟,刀子別壓那麼緊好不好,又不是現在就砍頭。”
一個親兵罵道:“少廢話,大爺還留著你吃飯家夥在脖子上,已經是照顧你了。”
進屋之後,親兵說道:“闖王,人給你帶來了。”
高迎祥坐著沒動,看了這官軍一眼,沒有說話。
郝搖旗站了起來,走到這人麵前,突然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向上一提,這個官軍立時覺得呼吸困難,眼前發黑,兩隻腳都快離了地,可見郝搖旗的力氣大得很。
看這人麵色逐漸發紫了,眼睛開始向上翻,郝搖旗這才鬆開手。
這人大口喘著氣,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腰。
高迎祥這才問道:“你是官軍的人,來這裏幹什麼?下戰書嗎?”
這官軍喘勻了氣,這才道:“這就是你們農民軍的待客之道啊?差點掐死老子。”
郝搖旗大怒:“嘿嘿,到了這裏,你還敢自稱老子,真該讓你見識風識,這裏誰才是老子!”
說著他又要上前,那官軍也不害怕,大瞪著眼睛瞧他。
高迎祥道:“大勇,先別動手。”
郝搖旗這才縮回手去。
高迎祥道:“我看得出來,你是條硬漢子,說吧,你叫什麼,來我這裏有什麼事?”
那官軍昂然道:“我叫張三火,來你闖王這裏討賞的。”
黃龍氣樂了:“他媽的,你來這裏討賞?你以為你是打把式賣手藝的?”
張三火道:“我不賣手藝,賣得是消息。”
黃龍與劉哲對視一眼,劉哲道:“是什麼消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你們盧大帥派你來的?”
張三火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們懷疑我,但我還是來了,因為近幾個月以來,我手頭緊,官軍裏又欠了餉,家裏揭不開鍋啦。這才拚著性命跑出來,將官軍裏的機密大事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懷疑,大可以派人去探聽,不過我要說明,這種大事,你們短時間內是探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