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微然一笑:“先生所言極是。”
範雎道:“如此說來,大帥是同意了!”
孫傳庭道:“不然,先生隻知其一,未知其二。”
範雎一愣:“大帥的意思是……”孫傳庭道:“我在城中的細作,並不知道子義是內應,此時咱們圍了西安城,西安四門緊閉,無法再派人混進城去。就算用飛鴿傳書,誰敢保證不會落到秦軍手上,如果這樣的信落入秦軍之手,不光我的細作沒了命,連子義將軍這個內應也完了。因此如果要送信,也隻有先生自己去送,不能通過我的細作。”
範雎心頭暗罵孫傳庭滑頭,但人家說得也在理,於是道:“我可以給子義將軍傳信,隻要大帥定下日子,我便告訴他。”
孫傳庭卻還是搖頭:“以我來看,子義此時已經不受秦王信任了,難道秦軍還會讓他去單獨守衛一座城門麼?”
範雎道:“秦軍當中,能夠獨當一麵的不多,除了白起,王翦,涉懷,隻有李敢可以勉強算數,如今白起在眉縣,不在城中,如果按我想,王翦必然居中調度,而分守四門的,必是涉懷,李敢,姬夢蝶與子義。除此之外,秦軍再無適當人選。因此讓子義騙開城門,是可行的。”
孫傳庭輕輕搖頭:“你錯了,還有一個李岩。”
範雎不說話了。
孫傳庭道:“這件事情,咱們以後再議,眼下卻是不急。你不知道麼?朝庭已經任命楊嗣昌為平賊督師,去對付流賊了。所以咱們不急。”
範雎一愣:“這話怎麼說?”
孫傳庭一笑:“楊嗣昌初一上任,便鋒芒畢露,咄咄逼人,聖上還賜了他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權力大得嚇人。而這個時候,咱們若是攻下了西安城,豈不是給他楊嗣昌臉上貼金?到時候他會說,我楊某人調度得力,牽製了流賊,不使之與秦軍聯手,孫傳庭這才得以專心破敵,哼哼,咱們的士兵浴血奮戰,出生入死,到頭來,卻是給姓楊的分去一半功勞,天下豈有這等好事。”
範雎道:“可是如果不用子義,圍城曠日持久,變數太大,一旦敗了,大帥的威望何存?不要說陝西巡撫,隻怕連個七品縣令,也當不上了。”
孫傳庭冷笑道:“楊嗣昌已經下了決心,要下三個月苦功夫,了十年不解之困局,我倒要看他這三個月,有什麼樣的功勞。再說了,雖然咱們圍了西安城,但外麵還有白起逆賊,隨時可能前來偷襲,不可不防。”
範雎道:“不如這樣,大帥先讓城中的細作打探一下,看子義將軍是不是去分守一門了,如果沒有,再作別論。”
孫傳庭點頭:“先生這話說得是,我這就通知城中細作,讓他查看一下西安的各門防務。看看都是誰在把守四門。如果內中有子義,咱們就更有底了,也就更不用急了,如果子義守門,我想什麼時候拿下西安,就什麼時候拿下來。主動權握在我手,免得被他楊嗣昌搬弄事非。”
範雎不知道孫傳庭為何這般看不上楊嗣昌,書中暗表,孫傳庭是進士出身,以前是文官,做的也是文職,與楊嗣昌差不多,但孫傳庭內心當中,一直認為自己是儒將,是周公瑾一般的人物,隻是他深藏不露,從不在口頭上誇誇其談。
而楊嗣昌則不然,此人雖也是文官,但卻喜歡談論武事,平時最喜歡讀兵書,與同僚議論之時,也時常好發大言。
孫傳庭最討厭他這一點。也聽過他一些言論,心裏十分好笑,認為這都是紙上談兵,腐儒之見,國家若是讓他去主管兵事,一定沒好結果。
孫傳庭骨子裏就厭惡的人,眼下卻爬到自己頭上,手握生殺大權,自己的胳膊擰不過人家的大腿,因此不好翻臉,更何況他剛剛生擒了高迎祥,也是崇禎喜歡和重視的人,楊嗣昌也不會來惹他。
因此孫傳庭想,最好還是各顧各的,至於楊嗣昌的那個“四正六隅十麵網”的圍剿策略,孫傳庭倒也覺得可行,不枉這書呆子看過的兵書,但是最重要的,是實施得如何,熊文燦據說是個帶過兵,有能力的,且看這一文一武,如何對付李自成,張獻忠等人。
就在孫傳庭和範雎二人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遠在幾百裏之外的白起,也正在秣兵厲馬,準備出擊。
他將雷生與王豹找來,吩咐他們:“速速整治人馬,備足糧食和器械,準備出兵。”
雷生十分興奮:“大將軍,咱們這就去解西安之圍麼?太好了,這麼多天以來,沒有和官軍見過仗,兄弟們都憋足了勁,就等著這一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