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小美有想法,老大、老二沒少嘲笑我。
老大、老二和我,舍友。小美和我,對桌。我們家都是外地的。
這個世界上還有又好看又溫柔的女孩嗎?在遇到小美之前,我認為沒有。長得稍微周正些,就走野蠻路線。而小美,喜歡無聲地笑,簡直就是……仙女。
我在宿舍裏小美長小美短的。老二說:你沒見過女人是吧?我說,小美不一樣。老二就對老大說,沒看出來老三還是個情種。
一個男人被別人說情種,很埋汰,很丟麵兒。可為了小美,我豁出去了。
癡心終究會感動上帝。有一天我沒吃早飯,趴在桌前正餓得慌一包餅幹就從對麵推過來。抬頭,小美又在無聲地笑。我激動著哆嗦著連渣都不剩。其實,還有半塊,我沒吃,悄悄地藏了起來。
我說:小美對我也有想法。
老大一聽都來了精神,齊聲問我:何以見得。
我舉著半塊餅幹:以此為證。
那天晚上老大老二破天荒沒嘲笑我。我們宿舍破天荒很安靜。老大看書,看到很晚。老二玩遊戲,也玩到很晚。我呢,半倚床上,蹺著二郎腿,把愛情信物放胸前,越咂摸越甜蜜。小美,她咋就知道我沒吃早飯呢?
半塊餅幹足足在我床頭待了半年,都快碎了,我也舍不得撂。
冬天來臨的時候,城市下了一場雪,半尺厚,我們三個還有一大幫年輕人在公司院裏掃雪。打雪仗。小美從門外進來。我正矜持著,要不要打小美一下子,“嗖”的一聲,一個雪球已捷足先登地衝小美飛了過去。
小美被擊中,大喊:不要打。接著又幾個雪球飛了過去。小美被打急了,喊:別打了,誰再打,誰愛我。她這一喊不要緊,所有的雪球都朝她飛去。萬球齊發。
看著小美抱著頭埋進雪球的海洋裏,我像雪球一樣從頭涼到腳。男人的愛,像狐狸尾巴,藏不住的。這麼多人愛小美。老大老二打得最歡,他們精誠合作,老大團,老二打,那叫一個快狠準。這打的哪是雪球,簡直是一支支丘比特小箭啊。難怪他倆一趟趟往我科裏跑得勤,我還以為兄弟情深,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小美跟別的男人跑了,那個男人,像老大,又像老二。我在夢裏哭著喊:小美——正喊著,被老二從床上光溜溜提出來:你既然喜歡小美,為啥不向她求愛呢?
我狐疑地盯了老二幾秒,對呀,先下手為強。我穿著三角褲從床上跳起來,竄到桌子前,找了筆和紙,重新趴回被窩裏。我說,我要給小美一個浪漫的求愛,爭取一下子把她搞定,你倆幫我琢磨琢磨。
老大老二很賣力地提了幾個創意,好像他們在向小美求愛似的。我一一否了。最後,老二說,送花?電影裏都這麼演,男主角的玫瑰一出,美人倒懷裏。
我們都被電影蠱惑了。
我到花店,訂了99朵玫瑰,又到煙花爆竹廠,特別製作了一個打到天空會出現一顆心的煙花。夜晚,我把小美約到空曠處,躲在暗處的老大老二趕緊點燃煙花,嗆得我和小美直咳嗽。我獻上玫瑰說,小美,做我女朋友吧。
小美又是一個無聲的笑。她說,對不起,我還小。
我回去,就病了。老二嘎嘎大笑,老三你太小氣了。
老二決定給我出氣,他大手筆地訂了999朵玫瑰。約小美到沂河邊,我拖著病身子和老大迎著寒風給他點蠟燭製造氣氛。沙灘上,河風太大了,我們費盡心思點著的蠟燭,稍不慎就被吹滅。
小美被老二引進搖搖欲滅的燈影裏,還是那句話:對不起,我還小。
我的病忽然好了。老二比我花的銀子多,被拒的情景卻一模一樣,連一個字都沒多。
宿舍裏堆滿了老二喝空的酒瓶子,比我們看世界杯的時候還多。花錢事小,丟臉事大,我開始慫恿老大向小美求愛,像當初老二慫恿我一樣。
老大表白那天,老二和我鬼鬼祟祟跟後麵,等著看笑話。老大說,小美,做我女朋友吧。
小美接過一支玫瑰,點點頭,撲進老大懷裏,和電影一模一樣。我和老二傻了眼,這才不到一個月的工夫,她就長大了?一支玫瑰難道比99朵,比999朵更能打動女人心?
老大和小美談婚論嫁了。我和老二帶著無數個問號,把老大摁床上,逼問到底咋回事。
老大被逼急了,說,其實在給小美送玫瑰之前,我先把房權證給她送了去。
(原載2013年第1期《小小說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