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進廠時,在“廠辦”負責接待工作。廠裏迎來送往的事很多,比如上級領導下基層指導工作,或工商稅務銀行審計等部門“關懷”我們廠等等。每次來,廠裏都好好招待。
起初,每次招待,我都特別忙乎。後來摸出門道:各路人馬都喜上午11點或下午5點來廠公幹。於是我便常常在11點之前幹點私事,居然從未耽誤工作。
一日,局長帶著一隊人馬來廠,廠長親自掛帥作陪。飯畢,廠長領其到會議室稍事休息,裏麵置一象棋盤,廠長說:“早知局長喜歡下棋,我讓我的兵陪局長殺幾盤。”他轉頭問我:“你怎麼樣?”我大吃一驚,連連擺手:“我?不行不行,隻會‘馬走日、象走田’的。”廠長竟不理會:“沒事,隻是玩。”局長也說隻是玩。
婉拒不過,我隻好硬著頭皮坐在局長對麵。果然,連弈幾局,我皆輸。廠長對局長說:“領導水平就是高,這可是我廠的才女呀。”局長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麵赧,羞愧難當,認為丟了廠子的臉,遂下決心,一定要學好象棋。
於是訪師拜友,凡會象棋者,皆被我拜作老師,不久,棋藝果真突飛猛進。
又日,局長又來,廠長仍讓我作陪弈棋,我意雪恥,當仁不讓地策馬飛象、架炮橫車,少頃,局長馬仰車翻。眼看著我勝利在望,正得意間,卻瞥見廠長臉顯憂色。我一個走神,被局長乘虛而入,我又敗。局長一個勁地擦汗: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過後,廠長詢問我的棋藝何以前劣後精?我道出原因。廠長冷笑:“你以為咱廠果真沒人勝他嗎?辦公室王主任,就是市裏掛名的象棋高手,之所以讓你下,就因為你棋藝低劣。可你卻一味逞勇,不懂人情世故。”
以後廠裏來來往往的客人仍然很多,但廠長從此再沒讓我陪棋,我也不再練棋。
(原載1995年7月31日《山東經濟日報》, 1995年8月4日《大眾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