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原本萬裏晴空的孤月城,突然彤雲密布,零星小雪恍若天上仙子,緩緩落下。
迎著寒風,已經病入膏肓的軒轅國器,昂首出城門。
軒轅傾城挽著一個婦人的手臂,站在城樓上,默默地看著軒轅國器的背影。
寒風吹來,軒轅國器連連咳嗽,猩紅的鮮血隨著磕出,沾染了他的手心。回過頭,軒轅國器看了軒轅傾城一眼。
“傾城,以後就由你照顧你娘了。”
婦人如夢初醒,猛然喊道:“軒轅國器,你去哪裏?”
中年書生繼續前行,溫言笑道:“去‘迎接’劉古盤。隻有把這隻貪得無厭的‘老王八’宰了,孤月城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寧。”
軒轅國器突然停下了腳步,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年輕時候讀書,看到聖人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可惜軒轅國器這輩子,也隻能掃掃這孤月城百裏,掃不得那天下了。”
城樓上,婦人淚如雨下。
軒轅國器卻是笑笑:“軒轅國器不後悔當年娶你。”
軒轅傾城嘴角顫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她看到自己的母親轉身回府時,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娘,我們真的不去看看?”
婦人轉過頭,神情冰冷:“去看軒轅國器如何尋死嗎?”
軒轅傾城臉色突變,欲言又止。
婦人卻是火上澆油道:“就算他打贏了又怎麼樣?軒轅國器,根本就不是我們娘倆知道的那個軒轅國器,難道他打贏了,我就要哭得梨花帶雨去求他回心轉意,然後與他相敬如賓,白頭偕老?”
軒轅傾城淚流滿麵:“娘,你當真...一點都不心疼?”
婦人笑了起來,有些癲狂:“我呀,早就不知道心痛的感覺了,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靜一會。”
葉君臨不知何時來到了城樓上,身邊隻跟著寧昆侖。
葉君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狐裘,與天上落下的白雪一個顏色。巨闕劍依舊是背在身後,無形中散發著淩厲的劍氣。
軒轅傾城平生第一次,覺得這位時而高不可攀,時而低至塵埃的‘魏王’殿下,不再那麼討厭了。
生平第一次,與男人站在一起,沒有離開。
生平第一次,覺得這個冷峻的少年很有安全感。
生平第一次,她的小心房微微地跳動了一下。
一襲狐裘的葉君臨,與一襲紫衣的軒轅傾城,並肩站在孤月城的城樓上,眼睛望著同一個方向。
寧昆侖搔了搔後腦勺,自言自語道:“怎麼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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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書生迎風緩行,衣袖翩翩,卓爾不群。隱忍了二十年,這一刻,他顯現出了所有崢嶸。
一路走,一路咳嗽,血絲不斷滲出。一路上,軒轅國器想了很多事情,有好有壞,有起有伏,有辱有榮。
終究還是回過了頭,他的目光落到葉君臨的身上,像是在詢問著什麼。葉君臨長歎一聲,輕輕點頭。
軒轅國器心安。
龍虎山的迎親隊伍,終於踏著風雪走到了孤月城下。一襲大紅新郎裝的劉古盤,看著隱沒在風雪中的軒轅國器,臉上流露出了一個猥瑣地不能再猥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