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小檬緩慢地將手指蜷縮起來,用力,用力,用力,生生剜進掌心裏,有溫熱的血液從手心裏淌出,順著手腕流到休閑褲上。
紅色。
刺目的紅色。
令人渾身恐懼的紅色。
一點一點奪去貝小檬的呼吸。
貝小檬掏出衣兜裏的手機,撥過去,死死地咬住唇不說話。
“還有三分鍾。”冷闕歡敲了敲桌子,聲音清冷,但是臉上的情緒泄露了他的緊張,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
“我回來。”
聲如蚊蚋。
但是,對於冷闕歡來說已經夠了。
“希望,你不會後悔。”貝小檬說完這句話把電話掛斷。然後站起身拔下U盤,走到衛生間裏丟到馬桶裏,放水,衝掉。
但是,他知道,有些東西是怎麼都衝不掉的。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哥,你沒事吧?都沒來接我跟小乖。”
貝小檬收拾了一下表情才從衛生間裏出來,抱歉地對兩個小家夥笑了笑。
下午,齊先生來找貝小檬,把房屋的轉讓合同書帶來讓他簽字。他木然地簽完字,甚至都沒有問為什麼。
還用問嗎?一定是那個人做的,送他這麼一棟房子幹什麼呢?補償?真是可笑。
樓絳天來找貝小檬,發現他臉色更加蒼白,暗暗著急。
貝小檬反而安慰他,“學長,沒事的,我昨天隻是情緒太激動了,明天就去上班了,你那麼忙,別總往這裏跑了。”
吃過晚飯,樓絳天本來還想留下來,奈何貝小檬硬要他回去,他也隻好走了。
半夜,貝小檬被凍醒,伸手摸了摸腳,冰冷。
就是怕自己的體溫冰著了小乖,才硬把兩個小家夥趕去另一床睡的。飛兒跟他不同,從小就溫暖。貝小檬搓了搓腳,似乎還是暖不過來,於是從床上下來,去廚房裏倒熱水暖腳,在客廳裏泡了一會兒,感覺好點了,才穿上拖鞋,把水倒掉,回到房間,正準備繼續睡,不小心看到窗戶好像開了,絲絲冷風灌進來,吹動了簾子。
難怪,他今夜覺得格外冷。走過去掀開簾子,仔細地關窗。可是,手卻停在窗欞上,整個人一動不動。
冬天的夜裏很黑,但是城市街道的燈光卻通常整夜整夜地亮著。
透過鐵柵欄的院門,貝小檬看著那個在冷風裏站著正抽煙的男人。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外麵站了多久。
貝小檬就那樣看著,好一會兒後才提醒自己,不能心軟,於是把窗戶關緊,窗簾拉上,縮回床裏。
一分鍾。
五分鍾。
三十分鍾。
……
貝小檬躺在被窩裏,腳已經暖回來,可是怎麼都睡不著。
他已經走了。
他已經走了。
他已經走了。
……
跟催眠似的,貝小檬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說。
貝小檬捶了一下床,爬起來又走到窗戶旁,撩開簾子。
沒人了。
貝小檬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受,隻是覺得悶悶地不能呼吸。抬手順了順胸口,想放下簾子,卻又看見了那個男人,剛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明明沒看見的。閉了閉眼,再看,還在那裏,背靠著車,手裏夾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