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正在查,幾名和德林保持聯係的老兵都在非洲,很可能是軍火商幫了他一把。”吉娜放下耳麥,悄悄把滿是褶皺的軍服掖到身後。
威廉冷冰冰地看著她“德林最近來過你的房間嗎?”
“昨天來過。”吉娜看著威廉,不詳的預感迅速在心頭擴散。
“這東西就放在這兒多長時間了?”威廉舉起資料,發白的嘴唇在顫抖。
吉娜緊咬著嘴唇,心裏懊悔不已,德林一定是看了資料,和老兵們製定了詳細的複仇計劃才離開。
還有其他解釋嗎?
沒有!
“你……真他媽不可救藥!”威廉用力把資料摔在桌麵,剛才他想親手斃了吉娜,現在連話都懶得和她說了。
威廉離開了吉娜的房間,房門被他踹得咣咣做響,不一會炸雷似的怒咆哮聲在走廊回蕩“5分鍾後檢查內務!”
眾人屏著呼吸麵麵相覷,走廊裏靜悄悄的,威廉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朝地下醫院的出口走去,每個人都清晰地意識到,他要去德林等人登機的海灘。
陶野身體一晃,想追上去,菲爾德拉住他,默默搖頭,陶野歎了口氣,走到吉娜的床前開始疊被子。
“倔驢……謝謝你,我自己可以。”吉娜咬著嘴唇,牛哄哄的女人傲氣散盡後也開始臉紅了。
陶野頭也不抬,沉聲說:“大夥抓緊時間,頭兒可是玩真的。”
火藥庫警衛們立即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間整理內務,這裏原本是病房,後來變成了他們的蝸居,現在它有了新的名字,戰地軍營。
“軍人住過地方就是軍營,不管是別墅,草窩還是茅坑,必須一絲不亂。”這句話後來成了威廉的口頭禪。
威廉獨自走在通往海灘的小路上,這曾經是一條平整的水泥路,遭受黑水公司的狂轟濫炸後變得千瘡百孔,碎石,彈坑,砂礫布滿地麵。
“媽的,本來是個水靈靈島大姑娘,現在成了麻子臉的老寡婦。”威廉脫掉靴子,甩著裏麵的泥水,他剛剛掉進了一個蓄滿雨水的彈坑。
淩晨的海風最冷,也最鋒利,吹打在臉上像一枚枚鋼針刺進了毛孔。威廉脫光了上衣,晃著膀子在路上走,他太熱了,就像是接觸到明火的汽油罐,無論使用什麼方法都不能冷卻,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黑桃小組從組建到今天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可這段時間在威廉身上卻像在沼澤地裏苦苦爬行了幾十年,歡喜,興奮,高歌,雀躍,傷感,痛苦,無助,無奈,每次大喜大悲都會在他心頭留下深深的烙印。現在他快要被巨大的壓力壓得直不起腰了,梅特約島被轟炸,梅特約支隊遭受慘痛損失後,德林率人離開,黑水公司盯上了他們,和擁有上萬名傭兵的黑水公司比起來黑桃小組算什麼?五個對一萬,天方夜譚也沒有這麼誇張的神話。
更讓威廉頭疼的是軍團司令部的最高指揮層明顯分為了兩派,絕大多數人都主張解散黑桃小組,隻有即將離任的司令官一個人苦苦支撐著,他能永遠用最高權威鎮壓眾意嗎?他還能支撐多久?
這一切,威廉都不能說,他隻能一個人承擔,他希望他的士兵單純地麵對勝利和失敗,那樣他們才能地發揮最好的軍事素質,麵前的生死離別對他們來講太多太多了。
一個人能扛得住嗎?威廉不止一次問過自己,他的答案是:扛不住也要扛,兄弟們叫我頭兒。
離開英國‘紅色惡魔’發騷亂突擊隊以後,威廉曾一蹶不振,以為自己的軍旅生涯就此畫上了句號。法國外籍軍團派人和他接觸時,他欣喜若狂,以為傭兵是自由自在的鬥士,可以像傭兵之王德納爾一樣,帶著自己的兄弟呼風喚雨,名鎮八方。事實證明了他的天真,成為傭兵的教官和指揮官後他才明白,他不能像在發騷亂突擊隊那樣一門心思抓訓練,研究執行任務,他要麵對很多想像不到困境,他終於明白一位傭兵前輩說過的話:兵永遠都是棋子,不同的是站在正義還是非正義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