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得而臣
下麵還有個公案,也很有趣。“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之相。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惠施是莊子的好朋友,非常好的哥兒們,他們在一起互相碰撞,經常都能撞出精神的火花。如果沒有惠子的話,莊子這三十三篇文章是出不來的。正因為他倆的互相辯論,才使莊子的思想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惠子相梁”,惠施在魏國當了宰相,莊子很高興,就說我的老哥兒們升官了,當宰相了,我得去看看他,祝賀一下。但惠子下麵的人,大概是秘書之類的,就對惠子說,莊夫子要來了,他可能要到魏王那裏去。他這個人比你厲害啊,你經常辯論不過他,如果大王知道的話,請莊子來當宰相,你這個宰相就當不成了。惠子一聽就坐不住了,馬上就派警察、安全部門的,在魏國的境內發了通牒,搜了三天三夜。
在眾人的心目中,莊子跟宰相是好朋友,肯定是坐著寶馬、奔馳,帶著一大群侍者、學生,衣著華貴氣派。哪知道莊子像濟公和尚一樣,帽兒破、鞋兒破、身上的袈裟破。莊子穿草鞋,披著一件破大褂,一條草繩把腰一結,純粹是一個老農民的形象。那些搞搜捕的,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都在留意往來的豪華車隊,留意那些衣著華貴的人,沒有人去注意莊子。所以,莊子大搖大擺地進了大梁城,毫無阻礙就到了相府中去見惠子。惠施一看,哥兒們是這個扮相,心裏一塊石頭就落地了,不像是跟我搶宰相的,鄉巴佬一個。他這個樣子走到魏王麵前,魏王也不可能把國家大事托付給他,惠子也就放心了。
“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鵷雛,子知之乎?夫鵷雛,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得腐鼠,鵷雛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莊子見到惠子就說,老兄啊,在路上我看見了一個事。什麼事呢?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鳥叫鳳凰?“鵷雛”就是鳳凰。這隻鳳凰早上從南海出發,晚上就到了北海。它是非梧桐樹不歇腳,“非練實不食”。“練實”是什麼呢?就是竹子的果實。還有,“非醴泉不飲”,不是非常甘美的泉水,絕不開口去喝。一般江河裏的水,它再渴都不看一眼。就在它飛過一棵樹的時候,看見一隻貓頭鷹抓了一隻死老鼠,正吃得津津有味。貓頭鷹看見鳳凰飛過,以為鳳凰要搶它的死老鼠,就對鳳凰發出威脅:滾遠一點,別來搶我的老鼠。現在,惠施你是不是也要“嚇”我一下,以為我是來搶你魏國宰相的位置啊?
這個寓言透露出了莊子的另一番境界。莊子和孟子一道一儒,但都具有“天子不得而臣,諸侯不得而友”的骨氣。天子要把他弄來當臣子,不可能,他不臣服於天子;諸侯要想與他結為朋友,對不起,你還沒有資格與我交朋友。我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是仙人,你們是凡人。莊子心裏就是這樣看的,真正是“心底無私天地寬”。不論你官有多高、權有多大,在我眼裏,你們都是凡夫一個、俗人一個,別拿你的富貴嚇唬我,我不受你這一套!
還是孔孟老莊禪好
晚清名臣林則徐曾經說過一句名言:“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我沒有這個欲望,沒有這個要求,我無求於你,你奈我何?雖不對人們強求一律,我還是希望更多的人有莊子這種傲視王侯的骨氣。
現代社會中,我們也應該有這樣的骨氣!不能說美國人富裕、英國人富裕、日本人有錢,我們就去羨慕。今天在網上看到一個事,不知道哪裏的一個女孩子,在酒吧裏看見一個小哥兒們,就聊了起來。她問那個小哥兒們是哪裏人,那個小哥兒們說,我是韓國人,女孩子就哇噻,我好崇拜你!“韓流”嘛。“韓流”在中國才幾年時間,就引起了一大批人崇韓。在前十年、二十年,有一大批年輕人崇日,崇拜日本;更多的人則一直崇拜美國,崇拜英國、法國、西歐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