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短短幾分鍾恐怕比幾年還漫長難捱,我從未有過類似經曆和經驗,一片尷尬混亂中不知如何應付,反而荊紅花唱起主角,又是倒咖啡又是端來水果,而芮助理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恢複了慣有的鎮定和從容,兩人究竟說了些什麼我也沒注意,仿佛相見甚歡,談得親密無間,甚至還相互交換了手機號碼,雖然我知道這隻不過近於人們禮節性互留名片,結果是出門後即扔到垃圾箱裏。
過了會兒,芮助理看看表道:“恐怕我不能再逗留,馬上要趕過去開會。先走一步了。”
一臉燦爛的荊紅花和我並肩陪到門口,目送芮助理遠去。她回頭看看驚呼道:“哎呀,你的同事還沒有嚐一口我煮的咖啡呢。”一臉真誠的惋惜。
麵對不按牌理出牌的她,我簡直不知說什麼才好,隻好笑笑說:“咖啡這麼苦這麼燙,人家怎麼喝得下去?她要趕著開會呢。”
她撇撇嘴:“你是真不明白呢還是裝糊塗?她根本沒有什麼會,是專門前來看望你的。至於資料,隻是白天設計好的借口。”
“不會,她親口說的晚上公司高層開會,研究一些重要問題,她有什麼必要騙我?”
她拍拍我的肩:“老外了吧?她化的是晚妝,如果真到公司開會,有必要這樣嗎?你不會要我講解職業妝和晚妝的區別吧?”
我愣愣說:“我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區別。”
“她真的姓芮?”
“是的,怎麼了?”我想剛才你們聊得那麼熱鬧竟然不知人家的確切名字?
“你那次醉酒後嘴裏就念叨她的名字,芮小姐,芮小姐,我還以為你是失戀了呢。”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就是她送我回來的,後來你照料我的時候我以為她還沒走。不是酒喝多了,我們倆哪會這麼熟悉?”
她無聲地笑了笑,順手替我關上門,拉著我說:“馬上就有焦點訪談了,快點來看。”
第二天上班時祈禱著千萬不能遇到芮助理,因為我實在無法解釋與荊紅花的關係,也許說得再多也沒用,她更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不知道她為什麼真心給了我這麼多幫助,起碼說明她對我的感覺不太壞。或許我終究會和荊紅花談戀愛,但我不願為此失去一位在我初入單位時伸出援手的同事,也可以是說朋友。
在電梯口聽到其它部門的同事談論說幾位高層,包括芮助理到上海考察去了。我暗暗鬆了口氣,上帝保佑。
開盤前接到連薇的電話,她果然替我查到了數據,得意洋洋地詰哩呱啦說了一大通,隔著電話都可以想象出她那付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樣子:“老爸不僅不告訴我,反把我訓了一通,說你要這些數據幹什麼,亂彈琴。我就直接打到財務部,找他們負責人,說是我老爸讓我與他們核對一下數據的,這下子他們趕緊捧出帳本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我……我是不是很聰明?”
“好,口頭嘉獎一次,幹得不錯,你大有前途。”
她不滿道:“解放前地下黨竊取情報成功還升官呢,我就得了口頭嘉獎,太吝嗇了吧?”
“那這樣,等你回來請你吃刨冰,隻要你不怕發胖。”
“哈哈哈,你真神,我最喜歡吃刨冰了!”電話裏傳來她清脆悅耳的笑聲。和這種活潑開朗的女孩子聊天確實挺有意思的,放鬆而沒有負擔。就象當年的紀雨容一樣,整天隻有笑聲和開心。
騰出空仔細看著這幾個數據,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來,事情比我開始想象的還要複雜得多,情況有些撲孰迷離起來。
下午近二點鍾時大盤風頭一變,幾分鍾內掉頭直向下放量猛跌,一時間風聲鶴鳴,盤麵出現巨量恐慌性拋售。我們被這突然其來的變化驚得目瞪口呆,匆忙四下打聽、聯係,看是否有利空消息或政策出台。衛哥自我安慰地說,以目前低得不能再低的指數,又有政策底在托著,證管部門不至於做出落井下石的事吧?
這時連薇的電話又來了,語氣急促地要我不惜代價拋出所有股票,北京這邊傳得沸沸揚揚,據基本準確的消息來源,馬上要有特大利空出台,校內許多教授都在賣股票了。
我心裏一緊,所謂牛市不言頂,熊市不言底,中國股市經過兩年多漫長的下跌,投資者信心降至最低點,大盤表現弱不禁風,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導致不計成本的殺跌甩賣。這種情況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我手中的股都是賺錢的,提前打包退出,就算晚上有特大利好消息也沒關係,總有回調介入的時候。沒有隻降不升的股市,也沒有隻升不降股市。
而且實踐經驗證明,中國人的小道消息往往都比官方消息準、快、細,何況來自北京。
盤麵跌得越來越厲害,起碼都是3%的跌幅,至少百餘個股跌停。衛哥坐立不定,不停地自語:“明天會反彈,明天會反彈。”小林打了幾個電話也無法確定究竟有什麼情況,轉了幾圈,與子文商量了一下,兩人賣掉一部分昊臣係股票。葉美眉倉位本來就不重,無所謂損失,轉到隔壁項目組看熱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