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時尚起義,大宋朝樣樣不落後(1 / 3)

體驗了文藝娛樂,觀摩了體育賽事,現在該來說說大宋朝的時尚風氣——推出我們的地陪:潮人燕小乙!

作為梁山上最具顏值與品位的時尚達人,燕青哥哥領導的是一場時尚起義,死在他刀下,你也覺得痛並快樂著。

好,跟上燕青的步子,踩著時尚的節拍,我們GO,GO,GO——

1、文身:小乙哥哥的遍體花繡絕對顏值爆棚!

今天的男孩子如何泡妞吸引女孩子?官二代說,我爸是李剛!李剛是誰?不就一區公安分局副局長嗎?呸!論級別還沒我大,你就別坑爹了。富二代說,我開瑪莎拉蒂帶你兜兜風?瑪莎拉蒂俺沒坐過,不過俗,還是俗了!你要是車技不好,跟令公子似的,小女子可不敢陪你。大宋朝的型男帥哥可不靠這些,讓燕小乙哥哥告訴你,什麼是男人的本錢。

小乙哥哥長的是“一身雪練也似白肉”(這個在今天有些不合時宜,現在的女人喜歡古銅色的肌肉男,所以有空要去沙灘上多曬曬太陽),刺了一身“遍體花繡”,“卻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若賽錦體,由你是誰,都輸與他。”(這樣的文身在今天也都是顏值爆表的!)

想當年,東京城裏跟徽宗皇帝都有過一腿的頭牌“外圍女”李師師見了我們燕小乙哥哥都按捺不住春心蕩漾,“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幸虧燕小乙哥哥革命意誌堅定,趕緊跟師師小姐交換星辰年庚結拜了姐弟,省得多事。

小乙哥哥的性取向著實讓人懷疑,不過梁山上一百多位兄弟的性取向都有些問題,可能是封閉壓抑的環境所致,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研究的重點,今天的審美重點是浪子燕青身上那一身文身刺繡。

文身是對人體美的一種藝術加工,它起源於原始部落的圖騰崇拜,這種世界性的風習一直傳到現代,如印度女人的點額,巴布亞新幾內亞人舉行婚禮時,新娘臉上要畫上山水、鳥獸等臉譜,以示美麗和吉祥。

說起來,文身這玩藝在我們中國也可以說是曆史悠久了。跟迪斯科最早是黑奴們性欲得到不滿足模仿做愛的姿式亂扭亂擺一樣,文身原先是一種刑罰,是對犯罪分子的懲罰措施,周朝的時候不知哪個變態的法官發明的叫“黥刑”,就是在罪犯臉上刺上字,“我是小偷”、“我是強盜”之類,帶有點人格汙辱的味道。漢朝的開國功臣英布年輕時候就被秦朝的司法機關這麼處罰過,所以史書上又叫他“黥布”。到了寬厚仁慈的漢文帝手裏,倡導人權,曾經將這個刑罰廢除了,可到了魏晉南北朝卻又複活了。到了隋唐時期,我查了那時候的法律文書,倒沒有這樣的刑律記載,不過,唐末五代,用墨汁刺字的新奇刑罰又被用在了向邊境發配的犯人臉上,以防止他們逃跑。從此之後,宋元明清的一千多年中,文身一直存在著。不過,到了宋朝,就像迪斯科終於成為世界通行的舞蹈一樣,文身居然也成了當時人們的時尚。(看來,宋朝人也蠻反潮流的!)

一些人為了表示自己的某種信念,就把自己的身體當黑板或者說標語牆,刺上一些口號,最有名的莫過我們今天所熟知的嶽飛,他的背上就刺有“盡忠報國”四個大字,深入肌理,文身師據說還是他媽媽。還有宋朝初年的大將、馬步軍都統呼延讚自言受國恩,誓不與契丹同生,於是就在自己和老婆、子女、仆人的身上都刺了“赤心殺契丹”五個字(這一家人如果去洗澡倒好像帶了接頭暗號似的)。另外,跟嶽飛同列“中興四大將”、後來卻被罰跪到嶽飛墓前的南宋大將張俊手下有一支“花腿軍”,這支特種部隊人人文身,“自臀而下文刺至足,謂之花腿。”那時候打仗用不著偽裝,不用像海豹突擊隊那樣塗上青泥插上海草,張大帥組建這樣一支特種兵當然也不是出於美學的愛好,而是含有嚴懲不貸、誓死血戰的意味,這也自然被好勇鬥狠之人所接受,“京師舊日浮浪輩以此為誇”——以此為誇,就是大家點讚,大家效仿,這樣的記載足見文身在宋朝已經成為一種時尚。

也確實,一部《水滸傳》,一百單八將裏文身的好漢就有好幾個:

第一個出場的九紋龍史進,“刺著一身青龍”。九紋龍的綽號也由此而來。

病關索楊雄,“生得好表人物,露出藍靛般一身花繡。”

魯智深,刺著花繡,並以“花和尚”為綽號。

阮小五胸前刺著“青鬱鬱一個豹子”,金聖歎評水滸說他是“胸中有一段壘塊”,那是一團反抗的火焰。

還有“馬上會使飛槍”,綽號“花項虎”的龔旺,“渾身上刺著虎斑。”

文身是一種時尚,宋人帶著一種審美的眼光看待文身。宋代話本《郭節使立功神臂弓》中,作者就著力描寫了兩人相鬥,先以各自的“文身”亮相奪人的場麵:

鄭信脫膊下來,眾人看了喝采。先自人材出眾,那堪滿體雕青:左臂上三仙仗劍,右臂上五鬼擒龍;胸前一搭禦屏風,脊背上巴山龍出水。夏扯驢也脫膊下來,眾人打一看時,那廝身上刺的是木拐梯子,黃胖兒忍字。當下兩個在花園中廝打,賭個輸贏。

打架打到先比人體彩繪這個份上倒也是蠻具觀賞性的。滿身雕刺複雜圖案,像鄭信這樣,一亮相就博得喝采;而身上圖案單一,空蕩蕩刺上一個“忍”字的夏扯驢就沒人替他叫好捧場了。可見宋朝人的文身是越多越好,文身越多就越是美貌的象征。當然了,這樣的男子也就最容易得到女人的喜愛。

南宋永康軍有一個妓女拜謁靈官廟時,見到廟門外一個軍漢馬卒,“頎然而長,容壯偉碩,兩股文繡飛動”——身高1米8以上的肌肉型男,兩條腿上刺著文身。這位閱男無數的妓女,居然“諦觀慕之,眷戀不能去。”——一副花癡的樣子,連路都走不動了。

文身既然可以更真切地使異性迷戀,是男人何樂而不為?於是,連一些政府高級官員也以文身為榮耀。兵部侍郎王湖公初生的時候,便通體刺上了百花鳥雀;徽宗朝的浪子丞相李邦彥,每次在宴會賓客的時候,都要來一場祼體表演,“宣示文身”。他就一個身子,刺不了許多文身,所以他每次都是用生絹畫成貼在身體上。這種本無文身,卻偏偏要顯示文身的做法,無非是為了趕時髦。在這位總理大臣的帶領下,東京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普通百姓也是要露出“渾身赤膊,一身綿片也似文字。”——中國人喜歡打赤膊,恐怕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

到了南宋的時候,有了專門的文身社團——“錦體社”,時尚青年都可以找到組織了,連血統高貴的皇族子弟都紛紛要求加入,搞得南宋政府不得不再三發文件,嚴明紀律要求宗室一律不許雕青。

不許雕青就失去了泡妞吸粉約炮的機會,宋朝的宗室子弟也蠻吃虧的。

2、戴花:不用你去聖弗蘭西思科,這裏的男人也戴花

有人熱愛文身,也有人喜歡戴花,這叫青菜蘿卜各有所好,大宋朝天子治下文化多元,百花齊放。

說起宋朝男人熱衷於戴花,有時候真叫人啼笑皆非。梁山上的好漢夠粗獷吧?可是,好幾位好漢都喜歡在頭上戴朵花。翻翻水滸傳,簡直就是花團錦簇:小霸王周通、短命二郎阮小五、病關索楊雄、浪子燕青出場的時候都戴著花,最搞笑是那個大名府的劊子手蔡慶,長得一臉橫肉,五大三粗,敞著個胸,胸毛一根根豎起像兩排鋼針,可人家的鬢角旁邊也溫柔地戴著一朵玫瑰花。濃眉大眼配花裏胡哨,別扭吧?他自己卻不覺得,人家的綽號就叫“一枝花”,可見有多麼熱愛戴花!換了今天,若在馬路上碰到這樣一位奇葩男士,一定暈倒一大片,可那是在大宋朝,男人戴花習以為常,一枝花蔡慶先生醜雖然醜了點,從事的職業也有些野蠻,但你不能剝奪人家愛美之心呀——蔡慶先生真情獨白:“你以為,我因為窮,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的靈魂和你一樣,我的心也和你完全一樣,……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因為我們是平等的!”

在宋朝,男人戴花這習慣,跟性情風流與否無關,跟出身貧富也無關,而是當時的一種普遍風氣。至於這種風氣的起源,恐怕還是跟唐朝科舉及第後進士簪花遊街的美麗傳說有關。據說,在唐朝的時候,大批新科及第的進士在放榜之後往往要舉辦一次集體的狂歡派對,這種派對的場地設在長安著名的曲江亭子,所以稱之為“曲江會”。在宴會的準備事項中,有一個重要的活動叫“探花”,就是事先選派兩名同科進士中的俊美少年,讓他們騎馬遍遊曲江附近和長安各處的名園,去采摘來各種名花。這兩位美少年就叫探花郎。等到宴會那天,新科進士們佩簪著探花郎摘來的各種名花招搖過市,而曲江會也因此被稱之為“探花宴”。大概是這種簪花的寓意實在太過吸引宋人,宋朝以文治國,誰不希望魚躍龍門平步青雲呢?於是,美好的願望就化為現實的行動,一切都OK了。

都說小說是現實生活的真實反映,大宋民間敢如此肆意地戴花,當然是有官方的時尚潮流在前麵引領,其中最具時尚標杆作用的當數風流君主宋徽宗。這位愛美的皇帝每次出遊回宮,都是“禦裹小帽,簪花,乘馬”,從駕的臣僚、儀衛,也都賜花簪戴。因為人人頭上有花,遠遠看去就像一片紅雲浮動——現在的記者寫稿喜歡用“流動的風景線”,什麼叫流動的風景線?這才叫流動的風景線!另外的,你好意思叫?——宋徽宗不僅崇尚戴花,而且還親自製定了一些戴花規則,他賜給隨身的衛兵每人衣襖一領,翠葉金花一枝。戴上這朵翠葉金花,你才能自由出入大內。所以,民間是規定不能佩戴金花的。《水滸傳》第72回“柴進簪花入禁苑”,說的是宋徽宗上元節出遊,宮禁值班人員“襆頭邊各簪翠葉花一朵”,相當於通行證,梁山好漢小旋風柴進就靠騙了一朵翠葉金花而混進了睿思殿,簡直就是那個年代的007故事!

一朵小小的簪花,在這裏已經成了上層社會身份的標識、等級的象征。從這個意義上講,蔡慶先生所希望的平等是做不到的,所以他要上梁山。梁山的小嘍羅們也都“頭巾邊亂插著野花”。

男人戴花既然蔚然成風,朝廷也就要照顧到群眾需求,與民同樂。於是每逢重大節慶,例如郊祀回鑾、宮廷會宴和新進士聞喜宴等,皇帝都要賜花給臣僚。皇帝賜給臣僚們的簪花也分品級和品位:皇帝的生辰大宴又有遼國使臣在場時,用絹帛花(大概那個絹帛比較貴,在外國人麵前要顯擺顯擺天朝大國的富有);例行的春秋兩宴,用美麗的羅帛花;陪同皇帝遊玩的小宴,則用珍巧的滴粉縷金花……賜花時,還按官員的品階決定多少,尊卑有序、多寡有數。宋真宗的時候,大宴群臣,宮女們娉娉婷婷地托著花盤出來,引得臣僚百官頭頸老長,等著“分紅”,結果卻是隻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有份,搞得四品以下的灰頭土臉,老大不高興。“春色何須羯鼓催,君王元日領春回。牡丹芍藥薔薇朵,都向千官帽上開。”這是詩人楊萬裏的戲作,根據他的官階品級,楊先生應該是沒資格輪到賜花的,所以他的詩作有些酸溜溜的——諷刺文學都是這樣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