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也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蘇黎顫抖著手打開了手機,模糊的視線裏她隻能勉強憑著記憶按著鍵,她記憶力隻記得的那一個號碼……
“你們在哪裏!”
蘇黎將手機貼在耳邊,輕聲說:“在坡……坡下……四爺,我愛……你……”
意識越來越模糊,蘇黎隻記得最後一刻施仁喊了聲“媽媽!”,然後她就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蘇黎覺著好累。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迷幻的光影中,她似是看見了很久沒有見到的女人,那個女人曾經最喜歡坐在桌子前,用她那柔弱的身軀背對著她,那個時候蘇黎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每天都沒有什麼笑容來。
現在她懂了,藏著那麼多的秘密,肩負著那麼多的重擔,媽媽很累。
其實她也是……
蘇黎剛想去和媽媽說幾句話,木香慢慢的轉過頭來,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牢牢的鎖在蘇黎的臉上。
蘇黎鼻子酸了酸,徑直便撲了過去,跪在木香的腿邊,柔柔的喊了聲“媽”。
“乖女兒。”木香歎了口氣,伸手將她籠在懷裏,就如同她死死抱著自己的施仁一樣,感覺那麼溫暖,“讓你受苦了。媽媽一直不讓你接觸這圈子裏的事情,就是不希望你被這些事情圈進去。這不應該是屬於你的世界。”
蘇黎哽咽著,輕聲回答:“媽媽我好累。”
“我就想和他還有兒子,平凡的過這輩子。”蘇黎的脆弱在母親的麵前,才會釋放的無所遁形,“可是我跟他不可能的……他們陸家害了你,讓你這輩子都不被木家承認……”
蘇黎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起來。
她是木香的女兒,木香的事情她不去做誰去做……她不去幫木香平冤,誰能去?
木香的手摸著蘇黎的頭,聲音依舊很溫柔,“乖,告訴媽媽,最後一刻,你在想什麼。”
蘇黎抬起朦朧的眸子,看向母親溫和的麵龐,她就像是夜裏唯一的一輪明月,讓她感覺非常安心,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想的是……
“如果當初沒有離婚,沒有那些分開的日子,是不是就可以和陸千麒多些溫存的時光?”
原來在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她早就忘記了什麼門第之間的鴻溝,她的心裏隻留下了遺憾。
木香勾起一絲笑容,“看,你還是舍不得的。你舍不得他對麼?”
蘇黎點頭,她是舍不得,尤其是在那麼艱難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腦中隻能記得陸千麒的電話——如果他那個時候真的在南非又或者沒有接她的電話,或者她和施仁就沒有生還的希望。
他和她終究還是有一線心靈相通的。
所以他不會給她撥打電話,以免她落入更危險的境地,而是用一條短信安撫了她。
當看到那條短信的時候,蘇黎仿佛在刹那便看見了人生的曙光。
可惜,唯一算錯了朱永貴這幫人的心性,他們寧肯要她和施仁的命,都不願意和陸千麒講和。
她現在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的?她還沒有確定施仁是否有事,怎麼可以在這裏和母親撒嬌呢?
蘇黎慌張的抹著眼淚,站起身和木香說:“媽,我要回去。”
“回去看誰?”
“誰,我都放不下。”蘇黎頓了下,“媽媽沒辦法完成的事情,我還要接著去做呢。我不能離開他們。”
木香點點頭,順手便推了蘇黎一把,“那你快去吧,別在這裏耗著了。”
蘇黎又留戀的回頭看了眼木香,義無反顧的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昏昏沉沉的黑暗,似是永無止境的空間,蘇黎迷迷糊糊的,似乎能聽見不少人說話的聲音,她費勁的睜了睜眼睛,隻覺著動下手指都那麼費勁。
“四爺、四爺!蘇姐醒了!”
蘇黎好像聽見了鄒晉的叫聲,門口忽然間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用力的呼吸了口氣,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腦子似乎終於清醒了些許,但隨之而來的便是背部的一陣疼痛,她看見陸千麒走到了自己的身邊,然後坐下。
視線無法往上,反倒是陸千麒低下了頭,他隻是皺著眉頭,將她的手緊緊握著。
蘇黎張了張口,幹啞著問了句,“施仁還好麼?”
“在治。放心。”
雖然陸千麒沒說幾個字,但是他握著蘇黎的手力量很大,蘇黎就這樣看著他的眼睛,淚水一滴滴的滑了下來,她以為自己真的會見不到他了。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下頜處都有了很多的胡茬,甚至無法掩飾眼尾處的疲倦。
她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