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倒是幽靜得很,這山並不高,但在山腰處有一彎清泉,途經此地,我們便席地而坐。坐在潭邊,赤腳泡在清涼的水中,一股涼意直衝心脈。我愜意的窩在淮南的腿上,他隨意地撥弄我的發絲,我擺手,他將手抽離開後又繼續撥弄。
我無奈地放棄掙紮,這人怎麼就這麼奇怪,還能對我的發絲玩上癮,無聊!
山明水秀,流水焦急著岸灘上的岩石,擊打濺出朵朵水花,空山新雨後,這盛夏時節的雨後空山有著一種熱氣騰騰的氣息,流水蒸發成空中氤氳的水汽,一種飄渺之感卻在斜陽的照射下閃現出金光,遠處的虹彩也顯得隱約。
日要落下了,我站起身來擦幹淨腳,淮南在我身邊不緊不慢,我看了都顯著急,哪知他卻先我整理好。我有些鬱悶地看著他為我拍拍身上的灰塵。
“我記得那山上的廟宇是敲鍾後邊關門的了,到時候我們可得在人家門口過夜了,趕緊走吧。”我拉著他的手往上爬,他不掙脫也不趕前,我倆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到了山頂,正巧遇上了要去敲鍾我小師傅,我們便跟在他後頭往頂峰的青鬆走去。
鍾聲伴隨著日落,我在這鍾聲下不自覺得合起雙掌,虔誠地朝拜。
世間飄渺不過一瞬間繁華,紅塵踏遍也隻一聲歎息兩行清淚。正如佛言:一切唯有法,如夢亦如幻。
鍾聲響了十三下,我緩緩睜開雙眼,無疑間撞上了淮南憂傷的眼。淡淡的,卻又是那麼清晰,我感覺我們之間咫尺天涯,望入彼此的眼都是迷茫和憂傷。亦或者說,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絕望,那是他來不及隱藏的情緒,無意間卻讓我捕獲了。
這是他許久沒有露出的神情,這十三下終聲究竟撥動了他心中那一根弦。我們彼此的心中都有著不可說的秘密,就像我的夢和他的絕望。這些都是屬於我們各自的秘密,木二說過,有些話,不當講莫講,不當問便莫要強求。
隻是我想撫慰你不安的心,我可以等,等到這個秘密變得風輕雲淡,等到彼此都可以傾心相訴。
走到他的身旁,我在他眼前擺擺手,朝著他笑著,將手指向廟宇方向。鍾聲響過,此刻已是做晚課的時間了。飄渺的煙霧,隱隱約約的佛語吟誦,仿佛從悠遠之處傳來了陣陣檀香,我們望著眼前這一切,似乎自己已和這九靈山化為一體,共同吮吸著大地的靈氣。
“二位施主,天色已晚,今晚便在居安寺宿下吧。”小師傅朝著我們行了個佛禮,我們也敬了回去,隻是這居安一次讓我想起了母後,感覺我一想起她便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一下子對著佛寺充滿了敬畏感。
不打聽還好,這一打聽還真是與我父王母後有關係。感覺自己總是在走父王母後走過的道路。不過也是,他們看起來便是閑不住的人,沒事肯定會隨處走,就像我們現在一般。
“小師父,這僧人的廟宇怎能宿女客,這似乎不符規矩?”我向他繼續詢問,他笑著告訴我,這居安寺是和尚廟和尼姑廟共同組成,相隔也隻有一堵牆罷了。這倒是新奇。他告訴我這尼姑庵是後來才有的裏頭隻住了三個尼姑,這三人之前與我父王母後一同來過,母後過世後她們三人便搬到這裏來了。
這麼一說,這三人有極大的可能性是母後的侍女,那麼她們來到這裏又是為何?
說話間便來到了居安寺,我認真瞧了一眼牌匾,這三字還是我父王的筆跡,看來他們還挺鍾愛這個地方的。這也是,兒時我便知道他們無意帝王之位,所以才會教出我和漢月這兩個向往田園生活的孩子,或許我們心中都向往著有這樣一片淨土,安度終生。
剛要像齋房之地行進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了碗碎的聲音,我轉過頭,隻見一四十多歲的婦女將碗中的米全數灑落在地,她愣愣地盯著我們這邊看。雙手些微地顫抖著,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良久,我發現她的眼中,隻有我一人,這也就是說,我是讓她震驚到連碗都摔碎的人。
她的聲音帶著疲憊與蒼老,語氣卻是驚奇與不可置信。她顫抖地開口:“淮安……是你嗎?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