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過塵世煙。那日我與關家族長的談話成了我們之間的秘密。在那之後他時常過來找我,我在批閱奏折的時候身旁時常跟著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便是淩雲木。
背地裏族長會感慨我的姻緣為何不是淩雲木。這其實是一個挺容易想的事,我們彼此太過熟悉,早在愛情萌芽之前便成了親人。所以我們一直以來都是互相扶持,也許有過調侃,卻沒有動過男女情愛的念頭。這樣其實挺好了,各自婚嫁,互不相欠。
我時常會聞到淮南的獨特的味道,浸染些鮮血的檀香味。但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像他從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一樣。我像往常一樣,失眠,喜歡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地踩著,喜歡將所有的發絲用一根紅發帶係起,像是固執地守著一個沒能實現的夢境。
已經習慣了在夜間點上一直沉香,隻為自己喪失了做夢的能力,那個女子,沉河的男子,淮南微勾的嘴角,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了。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證明一切,解決了漢月心慈手軟留下的弊端;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他從沉沉的睡眠中醒來;一個月的時間卻不能化開南歌與我之間的裂痕。她怨我,將我當成冷心的女子。我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在那天她可能耗盡了她心中所有的寬容。
入冬的第一場雪落的時候漢月醒來,我和淩雲木站在門外看著他悠悠醒來,緊張到雙手在顫抖,看到他坐起來的瞬間我幾乎潸然淚落。
“木二。”他的聲音沙啞著,卻是無盡的思念與無盡的牽過。我明白他的這種感覺,有時我會在午夜夢回想著他,低低地念著他的名字,告訴自己多念一遍便會忘記這一些,用這拙劣的借口來為自己的心尋一個思念他的緣由。
一瞬間我的心跌入寒冷的冰窖,他心心掛念的妻子我並未能為他找回。木二叛國了,不,也許應該說她回去了。我如何料也無法料到當初逸雲當初在左尉家中所說的二公主便是木二。這個從小便潛藏在漢月身邊的天真女子竟是唐國二公主!這個事實還真是諷刺!
“我們走吧。”我低著頭與淩雲木說道,腳步有些虛晃。這一盤殘棋我該如何收拾?
“山月,別走。”身後傳來漢月虛弱地聲音,我轉過身向他行了禮,我發覺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如何才能回到我們的曾經,你向我訴說你的心願時的純真。兜兜轉轉中我們之間唯剩算計。彼此的隱瞞,彼此的計較,久而久之我們都失去了本心。
“山月,過來。”他他的聲音依舊虛弱,依舊溫和。我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麵前,低著頭,看著我們的鞋子。“讓哥抱抱你。”
隻一句話,就足夠瓦解我們之間冰冷的碉堡。隻一句話,便足夠我丟下心中所有的顧慮。我想這便是同脈相連的親情吧,總有一個人,哪怕你將他置於冰窖,給予他無盡的傷害,他都會無怨無悔包容你的任性,你的無禮,隻因為彼此的身上流著同樣的血脈,我們如何都不可能真的放棄親情。
我上前走了一步,他將我抱在懷中,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我想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他選擇瞞下了一切,選擇了成全,任由我將他傷害。有些話,明知是假的,聽著也是認真的,有些傷害,明明知道是假的,但隻要在乎便可以直戳人心。
他知道一切,也不能阻止那些冰冷的話語對自己的傷害;他知道這一切,也願意承受這些傷害。我想我一直以來的做法都是錯的。對待同一件事,我們都選擇了保護對方,隻是我選擇用傷害他的手段來實現,而他卻選擇守護。
真正的被守護的,其實是我,隻是我傻傻的不明白,總覺得是自己在付出。這樣的自己,是自私的吧。
“我們隻剩下彼此了。山月還會忍心拋下我嗎?”他的聲音帶著一些破碎,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卻是感覺過了滄海桑田。所有的傷害都蜂擁而至,我們沒有選擇,隻能不斷地抗爭,用盡心力去守護我們心中的堡壘,守護我們一世的諾言。
“但是我累了,我恐怕已經沒能再守在你的身旁了。漢月,原諒我對你隱瞞這一切,如今我已是枯燈殘燭,我已經累了,二十二年,夠了,真的夠了。”聲音漸漸變得微弱,身上的力量也漸漸被抽幹,身子軟軟的滑下去,我觸到了冰冷的石板,意識在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