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回到了曾經,聞著熟悉的味道,隱隱覺得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緊了緊,我翻轉了一下身,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一下子便睜開雙眼。
對上的是他緊皺的眉。自己呆在他的懷中,我打量一下我們所處的地方,火堆在中間燒著,隻剩下微弱的光,就著這一點微弱的光,我知道了我們深處一間殘破的屋子的門後,他將原本的床板搬到門後,隻因為這裏太過破落,別些地方都擋不住這風,身下是我的鬥篷,他摟著我,將他的鬥篷蓋在我們的身上,難怪我不覺得冷。
很少看見他睡得如此沉,安靜地皺著眉,突然間他縮了一下,將他的頭抵在我的身前。手上的力道又收緊一分。
應該是做噩夢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覆上他的額頭,一切如常,看來真的是做噩夢了。我退開些,手不自覺地撫上他棱角分明的臉,意外地觸到些許的冰冷。就算是失憶了,也掩藏不了悲傷與難過。
你的夢中可有我?
“我在,不用擔心。”我的頭抵住他的肩,輕聲說道。他安靜下來,手中的力道也輕了起來,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但想想卻是不可抑製的心疼。若一個人沒了重要的記憶,一切會如何呢?若是我忘記他了……
我不願忘記他,寧願承受一切痛苦也不願承受沒有他的回憶。
吻上他的眼角,輕輕地觸碰,帶著不可抑製的顫抖。一瞬間有落淚的衝動。但事實上淚水確實滑落了,不知是悲傷還是喜悅。大概後者多些吧。
火光跳躍著發出最後一絲亮光,瞬間隻有外頭冷月映雪的光亮。將自己的心思隱藏在黑暗中,舔舐這不可擁有的美好。
覺察到手中力道收緊之時我閉了眼,安靜地,斂著呼吸。餘光中似乎瞥見他赤紅的眼。他低聲呢喃了一句:“山月。”
一句呼喚竟是讓我亂了氣息,我隻期望他沒有發現。他確實沒有發現,我麵對著他,他將我收在懷中,讓我的頭枕在他的臂彎,將下巴抵在我的頭。我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眼角不自覺地滑下淚水。
“山月……”一句話,像隱藏著千言萬語,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我聽得他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一切都太過熟悉了,讓我想要緊緊地擁著他,告訴他,我想他。
“不用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
他說這句話之時我猛然睜開雙眼,黑暗中我看不見他的臉,隻有他微微暗淡的紅眸落入我的眼中。他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複原先那淡淡地模樣。我掙脫他,向後退去,他意識到我的動作,便將鬥篷蓋到我的身上。。
“你……你剛才說了什麼?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了?”我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由於外頭冰冷,更是由於心中的不確定。
喜悅,大約悲傷吧。
“我不曾忘記過什麼,又何來記起了呢?隻是覺得你眼熟,總覺得似曾相識,你這話又是如何說呢?難道說,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黑暗中他的紅眸灼灼,我低下眼,終歸還是有些失望,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我穩了穩心神,深吸一口氣,開口也是十分鎮定,卻也是幾分淡漠:“不,他不可能被替代,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他。他是這世間的唯一。”
他分明就在眼前,說出這些話我卻不覺得有告白的感覺。也許我愛得是愛我的他,而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心沒有我。說到底,淮南早已是死去,眼前的這個人,是石辛,擁有一顆石心的人。
“是嗎?”他悠悠問了一句,聲音低低地,看不清意圖,他長手攬過,又將我帶會他的懷中。“我冷了。”在我還沒開始掙紮前他便說了這句話,不經意間碰及他的指尖,還是任由他摟著我。
確實,他冷了,我也冷。所以我們隻能相互依偎著取暖,但是否能夠走過這個寒冬,誰知道呢?
“山月。”過了一會他又喚了我一聲,我背對著他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心裏頭卻在想著自己這麼做是否不對。按道理來說我們兩個現在是出於陌生狀況,雖說從前熟得不行,但他忘記了一切,卻還是同我睡在一塊,不知道他心中是否考慮過男女之別。照我對他的了解,他這事做得不像他自己。
我是有私心的人,我貪戀他的溫度,我也明白我們之間扯不斷的關係,那他呢?我是否可以將這解釋為本能,靠近彼此的本能。
“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的聲音仍舊溫潤,卻是讓我驚訝無比。我倒是忘記了,原先他說過,愛上我是在夢中,現在看來,他的夢確實都是關於我的,如今他喪失了所有關於我的記憶,連感情也變得懵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