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春寒酒暖(1 / 2)

“我不知道……”聽得身後關門聲時淩雲霜開口,我淺笑打斷她下續的話:“沒有不知道,你做得對,如今算是我明了一切的時候了。我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怕是瞞到死我都不會知道這一些。”

“你……”她欲言又止,我從袖中抽出手帕,暗紅色的素錦用金線繡著梅花,一切他早已告知與我,隻是我不願相信罷了。如今這一切也該是打醒我了。成不了枕邊傾語之人,到底是我福薄,這些日子以來的謊言也是夠了。

“這一切,還請你告知我。”我擦去嘴邊的血跡,隱隱聞得檀香味。這手帕,也是他放在我手中的吧,既是屬於他的一切,扔了便是。我走到床邊,微閉一閉眼,徑直將手中的帕子扔到水盆中,未幹的血跡沾水便化開來了。我盯著發愣,淩雲霜卻是看著我不語。

“人心最是能受得住苦難,生命之誠貴也在於此。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因為某件事而頹廢,又或許我已過了那個年紀了。”輕沾濁水,身上泛起一陣冰冷,我隻更加清醒。留著的,不該留著的都已經消失了,我又有何眷念呢?

“若是如此,大約你也可推測這一切吧。一切便是如此簡單,隻是你被蒙了雙眼,一切便看不清了。”淩雲霜恢複往日冷淡的模樣,我暗暗讚歎,不愧是一族之長,剛才的傷痛也不知有幾分是裝出來的。

她是個極其能容忍的人,可笑我竟沒能看出來。在王城她心中念著淩雲木,卻是十分清醒,在她生病之時說的一番話,如今想起,也不知幾分是計謀。淩家人善於謀略,亂世馳騁沙場,繁世即是謀心,避世淩家,哪裏是真的避世,這世人有幾個能算得過他們?

“關於盛子墨的背景,你查得了幾分?”我直奔主題,與這種聰明人說話最省口舌也最省心,隻是她聽得我這話卻是搖搖頭:“沒有分毫,關於盛子墨的是還是因為她近幾年在安國走動的多才查得的,我們這幾個鄰國,全沒有一個關於盛氏家族,說到隱蔽,還真能與你們關家相比!”

我笑道:“你真的認為關家算得上神秘嗎?若說安國沒有建立前關家神秘倒是有幾分,但你不要忘了當年淮安太後與各國商談的籌碼,那可是關家的秘密,如此你真認為關家隱秘了嗎?如今關家不過是隻待宰的羔羊,安國與關家唇齒相依,必是共存亡的,這一切,我想你該能料到吧。”

她看著我眼中多了一份讚賞,隨著她眸光暗了暗,壓低聲音朝我詢問:“如今這局勢,我們該怎麼辦?”我笑了,眼中滑過一絲狠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又豈能任人欺辱?“巾幗女將,你當得起這稱號!”淩雲霜向後仰了仰,其實在本質上我們都是一樣的,女子被強迫當家,這本身便是一件艱難的事,走到這個地步,我們又如何有退路。

隻是春寒心冷,再暖和的風也吹不化心中的寒雪。

從前說自己心中無恨,隻是那時固執地認為他心中有著我一份位置,我想他必也恨著我給他帶來的一切吧。手中蔓延的黑線僅僅隻是我一人的癡想,他不過順著謊言潛入我身旁,盛子墨也是舍得將他留在我身旁,難怪三年間多次探望,本是夫妻,又怎會奈得住分離呢?

我甚至無法想象他與我燕好之時心中想著念著可都是她,我何其蠢笨才會落入這一個淺顯易懂的圈套?

我關山月,隻要有一口氣在,決不願再為他動情,若是有,也隻有恨!曾恨不上,如今便也一塊算上了,我與他同生,必定爭得個一死,他若活著,我必要他死,他若笑著,我決不安穩一日。既是睜著眼,便決計讓他付出所有的一切!

“你哭出來吧,何苦拘在心中讓自己難受?”淩雲霜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給了她一個輕快地笑:“我們是女子,女子若是自輕自賤了,便沒有人看得起自己的。我絕對不會放棄我最後一絲尊嚴,我是受騙,但我也不是什麼自艾自怨的女子。山月早已是死去了,這安國上下都知道的,公主山月途遇匪徒,遇刺身亡。如今在這裏的,是守和。而背叛我的,是石辛,我們兩不相幹若有牽連,有他無我,有我無他。”

我便是拘著自己又如何,我若我能夠落得下一滴清淚我也能夠述說我的悲愴,我也可以解脫我心中的痛意,然自始自終我都是一個無淚的女子,便少有幾滴淚,也統統落到他身上了,何其悲哀何其可笑!

“你好好養著吧,我們在這,他們不會虧待我們的,留著我們,便是握住了淩家和關家的命脈,更是握住了我兄長的軟肋,千萬善待自己,莫要損了一分一毫。不值得!”我輕輕按住了淩雲霜的肩膀,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我自己。她點頭,輕聲應了聲“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