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沙埋骨戰鼓擂(2 / 2)

“這個世間,我隻在乎你,從來都是。”

是我讓他失望了。

溫暖的水驅趕不了心中的疲憊,隻讓我更加感到腦中的清醒。我苦笑一聲將身旁的衣服拉過穿上。外頭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隻讓我知道那是淮南。

他從來都是那麼體貼,一點都不願我受到傷害。在他身旁我像個孩子一樣脆弱,遇上任何事情都不自覺地尋找他的庇護。是自己任性了,從來都是這樣的,他一昧地包容著我,我豈會不知,可我又如何能夠不依靠他呢?

“過來。”他輕輕地喚著我,站在梳妝台前,手中拿著毛巾。我低著頭,光著腳走到椅子旁坐下。因為水霧的關係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他將毛巾扣在我的頭上,輕輕緩緩地揉著。我不時感覺到他的手觸碰到我臉上,那種感覺,很奇妙,很窩心。

“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光著腳四處走,這倒好了,連鞋襪都丟了。”他輕輕地說著,像哄孩子一樣,我的臉騰的一下便紅了。記起在溪旁將鞋襪脫下之後,恍惚趕到岸上竟是連鞋襪都忘記了,也不覺得疼痛。如今他一提起,隻感覺腳底癢癢地,似乎有細小的傷口。

“不要亂動,等下我幫你看看。這般學不會照顧自己,叫我如何放心讓你一人?”他埋怨似地捏了捏我的肩膀,阻止我亂動的腳。

我偏過頭,淡淡地問道:“難道你想從我身旁離開嗎?若是,便趁早離開,免得讓我掛心。”

他一下便笑了,我聞得笑聲更是惱怒了,看著鏡中他彎起的眼,隻閉眼別開頭。隻不見,心頭便不會亂,心也不會覺得迷茫。其實隻要不去想,人生又何來那麼多的悲傷,隻是可惜了,人如何能夠不去想。

便是像他這麼寡情之人,心中卻滿滿當當的打算。為著誰,隻一個答案,為我,也為我們。少了一個自己,確實讓我心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或是我們,便是連自己的性命,也是因為我而格外珍惜。

“我不會離開,可山月卻也不會依賴我。總歸是要一人行走的,我不可能時時刻刻呆在你身旁。開戰的請令已是送了上去,與你並肩作戰的,是淩雲木,不是我。”他將毛巾放我我的手上,有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你在吃醋?”我看著他回頭尋了一張凳子,放在我的身前,將我的左腳撈了起來放在凳子上。這才抬起頭看著我,許久,都沒有說話。

“是。”一句話,幹脆利落,也毫不隱瞞。大約對這事,他還沒有學會隱瞞。我讓他一句話給堵得無話可說,隻看著他給我的腳底傷藥,不時因為癢而掙紮幾下,都給他死死按住了。

我看著他專注的模樣,竟是不自覺地看呆了。

上過藥後我便回到屏風後將我的衣裳給穿上了,偏那盔甲難穿得很,擱著我的頭發,我喊著他幫忙,他本坐在我剛才坐的位置上,聽我的話便上前來。也沒有笑話我一臉的窘態。我低著眉,任由他在我身上撥弄著,三兩下便將盔甲給穿上了。

一直到他出去我還站在原地,不知為何,竟是尋不到一句話打破我們之間的僵局。想想也算了,所謂的僵局,總是會好的,他不會計較那麼多,隻是希望我給他一句承諾,像他將生命交付給我一樣,他總是希望我將生命交付給他。

他吃醋,是因為我與淩雲木有著這樣的承諾,將生命交給對方。

我其實也想給他這麼一個承諾,奈何他不是伴隨著我長大,如今讓我說這話,總有幾分難為情。特別是跟他說,總覺得有一種講情話的感覺,更是顯得難為情了。

搖搖頭,甩開腦中多餘的念想,我又重新回到梳妝台前坐下,從台前拾起一根發帶向他揚了揚。他認命地起身,我手腳利索地將梳子遞給他,而後便安心地看著他為我挽發。

說是挽發,不過是將一頭青絲束起,他示意我打開櫃子,我瞧見裏頭有一枚蓮花頭鐲,精致的花紋,看上去也是簡單得很。瞧了幾下便遞給了他。他也沒有多說,隻為我戴上。

而後又替我整理得鬢發,指腹從我的臉頰滑過,帶著一絲絲眷戀。我伸手抓住他的中指,貼在我的臉上,看著鏡中的他,眼中隻有彼此:“淮南……淮南……”

我掩下心中的所有話語,卻如何都瞞不過他的心。

南歌的今日便是我們的明日。這是他沒有阻止關嶺自殺的緣故,我從來都是知道的,隻是……隻是自己終究無法釋懷。無論是誰,都是我在乎的,從生命中將這兩個人剝離,教我如何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