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爆發讓我始料未及，雖說早料到有這麼一日，但終於出現卻仍是措手不及。
那天夜裏隱隱覺得不安，卻因為淮南在身旁，這種不安便衝得很淡了。所以夜間關秦告訴我覺察到有人襲擊軍營時我還是嚇了一跳。
抬頭向關秦問道：“淩雲木呢？”
“淩將軍宿醉未醒，屬下還未來得及叫他起來。”他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眼中的神色。但我卻知道他這話幾分真假，宿醉未醒是真，卻是不忍心喊他起來。
“讓他過來見我，現在是守衛隊在抵抗，馬上讓李孝率領部隊，務必將賊人拿下，讓滄海珠和淩雲霜馬上來見我，記著，守衛隊是暗衛，不到迫不得他們隻是一群普通的人，不要讓他們光芒畢露。有才之人，不是有出息就是靶子。”我冷靜地說出最後一句話便讓他退下了。
走到裏室洗漱過後我便將衣服換了。
“還真是措手不及啊。”淮南感歎了一句，卻是一點意外神色也沒有，我“嗬”地笑了一聲，他卻沒有點破。他心中的那一抹欣喜，明眼人看不清，我難道還會不知道嗎？
與其擔驚受怕，倒不如來個你死我活，拚個輸贏，也不用夜夜不得安寐了。
不到半刻鍾，淩家兄妹和滄海珠都出現在我的營帳中。我隻看著他們，半晌不說話。淩雲木揉揉太陽穴，眼中早已不見那麼茫然了。
“我可記得我隻讓淩將軍來，怎麼你們都跟著來了？回去吧。”我抬起頭微微笑了笑，淩雲霜咬咬唇，神色憂慮地看著淩雲木，倒是滄海珠無所顧忌地開了口：“公主殿下，現在這個時候應該讓我出手，我定將他們生生抓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朝著她擺擺手：“要是這個時候讓你去，那這國家的糧食給這些士兵幹什麼，我需要的不是隻會蠶食百姓血汗的人，我要的是能夠為這安國天下出一份力的勇士。好啦，你和雲霜退下罷，該你們幫忙的時候由不得你們推托。”
我明確地下了逐客令，忽然瞥見滄海珠擔憂地看了淩雲木一眼，而後便隨著淩雲霜走了出去。
這倒是讓我意外，隨之也釋然了。滄海珠其人，雖說不拘小節，可從王城的表現來看，她卻是個細心思的人，隻是與她相處久了，讓她開朗的性格唬了去，便是忘了有這一節了。
“你去看看吧。”許久，我開了口，不是對眼前的淩雲木所言，而是同身後淮南說話。他按了按我的肩膀，沒有多言，徑直走了出去。我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視線之時我才起了身。
走到茶桌旁，淩雲木倒是自覺地跟在我的身後，我坐下之後指了指旁邊的位子，他看了許久，終是坐了下來。我動手倒了杯水給他，他也沒有推辭，大方接過了抿了一口。
“你我相識多年，我要說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我隻淡淡地看著他，說實在的，他如今這個模樣，是我頭一回見到，哪怕是父親過世的那時，他也不曾頹廢過。而今這模樣，卻已是幾分自暴自棄了。
他仍舊低著眉，不看我也不應答，我當真是一絲法子也沒有。
“有些事我從未問過你，如今我隻問你，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沉聲道，語中帶著認真，他終於抬起了頭，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到底還是在乎我的。“我想知道……在你的心裏，你是真的願意從軍的嗎？”
這個問題確實有種荒唐，從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淩雲木是被當作軍人培養的，父親對於他，是以將帥來培養的。到了適齡時期，他自然是從了軍，從最普通的士兵開始，一路上升，他的職位，從來不是父親提拔，隻有副將，隻父親親口封的，那個時候，他在軍中的威望幾乎與父親相及。
可是我從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也許應該說，他隱藏得太好。
“不願。”他淡淡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波動，聽到這個答案，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卻又覺得哪裏不對，至於哪裏，我不知道。
“為什麼？”心快於腦子，還未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已經被拋出了。他聽聞這話抬頭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後竟是諷刺地笑了一下。我的心隱隱發著痛，似乎有什麼在抓著我的心。似乎答案已經是在眼前了，可一轉眼，卻又消失不見了。
“為了你。”他仍是淡淡地，這是嘴角嘲諷的弧度沒能躲開我的眼，是在笑我，還是在笑他自己，亦或是……笑這不可預料的一切……
“你……”我張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似乎……是如此的。一直以來，我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陪伴，習慣他為我安排好一切，在我難過受傷的時候安慰我。像兄長一般，習慣著，卻忽視了這一切本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