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油燈一盞心一顆(1 / 2)

我笑著,淮南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倒是淩雲木聽到這個消息後勾起了嘴角。我仔細看起了信件的內容,關於內鬥的過程漢月並沒有向我提出,他的信件仍和從前一般,簡短扼要。

卻是讓我驚異了一次,關於西決的處理……

“誅九族,十歲以下充當官奴……”淩雲木若有所思地念出這句話,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眼中帶著濃烈的疑惑,“為什麼?王上他……”

“他從來都是仁慈的是嗎?”我斂下笑意,微微抬頭與他對視:“世事難料,這個世間,最猜不透的便是人心。兜兜轉轉,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這一句話。你說對嗎?”

他“哼”了一聲,沒有應答,我也沒有強迫他,對於這樣的結果,多少我是可以料到一些的。再仁慈的人,麵對自己心愛的人,受到那麼嚴重的傷害,也不可能懷著一顆仁心來處理這一件事。

更何況是這樣一隻自己引進門的狼呢?漢月他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木二也過不去。所以他們會逼著彼此去麵對這一件事。喪子之痛,妻子的傷痛,木二一生不育的現實,這一切壓在漢月的身上,叫他該如何仁慈?

“安國向來都實行仁政,這一舉怕是會使百姓對王城起疑,加之現在政局動蕩,怕是對王上不利。”淩雲木向我分析著這一舉不好的地方,眉頭緊皺,他確實是一個良臣,不枉漢月將兵馬交到他手上。

“百姓要的是一個安穩的日子,隻要不殃及池魚,沒有人去理會天家是如何血腥,是腐敗還是安定,是勤懇還是懈怠。若是後世名聲,早在我父王去世之時就已有過焚燒史書的現狀了,前些年又實行過一次,相信不久之後還會有一次的。君家的功績,或許別人在意,可在安國,你覺得這名聲有這一條命重要嗎?”

我懶懶的話語讓淩雲木歎了口氣:“這倒是自暴自棄了,也罷,終究是拗不過你的。一直都知道強詞奪理你最行了。”

“我記得西決的家族本就是被誅殺的,現如今他還在,也不知過些年會不會又出一個西決呢?”淩雲木聽了我這話頓時沒了下文。我又繼續開口:“不知道他老人家看到他當年一時仁慈造成他血脈無所延續的後果,他會如何想呢?”

我們都知道,如今的狀況便是當年我父王仁慈的後果,如今漢月如此處置西決的原因其實很容易想清楚。人都有不可碰的底線,像淮南便是我,而漢月是木二。西決肯定是犯了最嚴重的錯誤了。

而如果這一切的背後有木二的推波助瀾的話,西決是必死無疑的。我總覺得這一切和木二脫不了關係,我記得她在回去之時告訴我會處理這一件事的,以她對西決的痛恨,讓他死已是仁慈了。

他剝奪了她的一切,第一個孩子,當母親的資格,還妄想從她身旁奪走漢月。她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天真的女子了,在唐國的日子迫使她成長,也許她還有當初的笑容,可那笑容不再幹淨了。

“淩雲木,你說……”我張了張嘴,卻隻是搖搖頭,失去了訴說下文的衝動,便轉了個話題:“你說現在,守安閣的蒲公英開了嗎?”

他微微愣了一下,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繼續追問,隻往前走著。

這個沒能訴說出來的問題其實很可笑,我隻是想要知道,為什麼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想著自己是沒資格問這個問題的,身不由己,也許有很多個原因,可現實終究已是如此了,知道為何,卻還是沒能改變,問了也是白問,倒不如這樣糊糊塗塗過下去罷了。

“淮南。”我喚了他一聲,他沒有作答,可我知道他是知道的,他便走在我和淩雲木的後邊,安靜不出一言,像他曾經所說的一樣,在這裏,畢竟是我和淩雲木執掌著一切,自從戰爭開始之後,他便很少說話了,偶爾我一個人的時候,他會靜靜地坐在我身旁,或是在我身上動一些小動作,就像玩弄我的發絲。

“你說,逸雲,他會什麼時候來?”我偏過頭,隻見他的目光直直落在我的身上,若沒有那個銀色的麵具,怕是別人會誤會我們有龍陽之癖吧。

“很快。”他薄涼的唇吐出這兩個字,我輕笑出聲,又接著問道:“那你猜猜,是他先到,還是阿依先回來呢?”

“他已經回來了,正在休息,還在病中。”

“是嗎?”

他沒有再回答,我也沒再說什麼,隻靜靜地走著,繞著軍營走了一圈,練兵巡邏警示,所有人都盡著自己的職責。我自然不會在乎他們心中是不是真的想這樣子,因為我沒能選擇,他們也沒有選擇。既然如此,便彼此瞞著,也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