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的後腦撞開了一道口子,宮女小心地把她的發簪一個個取下來,把頭發輕輕的散開,一頭豐厚的頭發上滿是血漬,看得讓人揪心。其實是她這一頭豐厚的頭發保護了了她,否則,一頭猛地磕在那堅硬的宮柱上,撞開的絕不隻是這麼一道小口子,想著著實令人後怕。
因為要敷藥,秦王政親自拿著剪刀把傷口周圍的幾縷頭發剪掉,血仍然從傷口冒出來,他擔心她會有事,這個女人一直在為別人的痛苦在糾結,而她自己為何總是這般多磨難?
敷上藥後,血總算是止住了,經過禦醫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後,他才放心下來。
“夫人雖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禦醫夏無且說。
“不過什麼?”他忙問。
“從夫人的傷勢看,夫人的頭部受到的撞擊是很重的,臣擔心夫人的腦部會受到影響。”
“有治療的方法嗎?”他很著急。
“陛下,恕臣無能,這種隻能靠生活調養和自己恢複。不過陛下不必擔心,一切等夫人醒了才知道,也許夫人有上蒼庇佑,應該沒什麼問題。”
“最好沒問題。”他說。
夏無且也不敢再多嘴了。
而梔子到了第二天也沒醒過來,秦王政越發著急起來。他問了宮女太後來鬧事的情景,在聽到太後的那些話後,他更加生氣。對於母親,他已心灰意冷,他下令將太後趕出了鹹陽宮,派人將太後送到雍城的萯陽宮去,並揚言此生永不相見。
很多大臣都來勸諫,勸說秦王政作為一國之君應該以孝德示天下,但秦王政不予理睬,他的孝心早已被他的母親踐踏得支離破碎了。
太後也捧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離開了永樂宮,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宮中的大道中,昔日的驕奢與榮華都依依在她麵前一晃而過。
這時,一個人站在她前麵,在她的視線中越來越清晰——是韓夫人。
太後走了過去,二人相視而立。這兩位昔日宮中的勁敵久久地凝視著對方,就像過去她們曾在這宮中對峙一般。
韓夫人先開口冷冷地說:“昔日相爭,你贏了,我落寞而退,從此,你是六宮仰慕的王後,繼而又是手握重權的太後,而我帶著成蛟默默地離開了王宮。我知道我再也沒有資格和你比,我本隻想守著成蛟安享晚年。沒想到,到頭來,我的兒子還是死在你的兒子手下。我真的很痛恨你們母子。不過,今天,我卻不恨你了,我覺得你比我更可憐,明明擁有著一切,卻什麼都被撕碎了,撕碎這一切的還是你自己和你兒子,這叫做‘自作孽’。”
太後冷哼道:“是啊,自作孽……”她說著直直地走過去,推開了韓夫人,向前走去,那裏有車在等著她,她將被送出鹹陽宮,送到雍城的萯陽宮裏去。
……
梔子在第三天醒了過來,她感到頭異常昏沉。
“你怎麼樣?”是他的聲音。
梔子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看清了他的臉,她不禁笑了,說:“就是有點頭昏,是不是睡多了?”
看見她暖暖的一笑,雖然臉色蒼白,他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說:“你當然睡多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發生什麼事了?”她竭力去回憶之前的事,但突然卻感到頭疼起來。
“你怎麼了?”他忙問。
“頭有點痛。”
“你的頭受了傷,你不要去逼自己想什麼,好好把傷調養好。”他說。
“我受傷了?”她不禁去觸摸腦後,果然摸到後腦勺包紮著。
“嗯,但你不要去想這些,你昏迷地太久,現在先起來吃點東西,今天天氣很好,我等下帶你出去散散步,如何?”他說。
一想到在和煦的陽光下散步,她便雀躍起來,連忙“噌”的一下坐起來,可是剛坐起來就發黑眼病,差點倒到床下去,秦王政連忙扶住她,帶著責備的語氣說:“小心點。”
用過膳後,梔子的精力恢複了一些。她照著鏡子,發現自己的臉好蒼白,於是,她讓宮女給自己化了個嬌豔的桃花妝,也換了一身桃紅色刺花的緞麵宮裝,宮女把她的頭發蓬鬆地盤起,這樣就能遮住後麵的包紮,發髻上也簪了一枝絲花桃花枝,以應這春天的景。
秦王政扶著她慢慢地散步在花園裏,春天的花園裏百花鬥豔。桃園裏的桃花開得格外鮮豔,一株株桃樹如一個個粉妝玉砌的姑娘,千姿百態地站在那裏,藍藍的天空仿佛都沾染上了這粉紅的顏色。
而她站在那桃花枝下,有一種“人麵桃花相映紅”的美,他看著她的臉,雖然擦著較濃的桃紅的胭脂,但胭脂下的蒼白還是若有若無地浮現在她的臉上,看上去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