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漸漸近了。數個串在一起的燈籠上寫著:記心小店。借著燈籠朦朧之光向裏看時,莫辰不由笑了,開懷大笑。
有人從裏麵探出一個頭來,嘴裏嘟囔著:“誰呀!深更半夜。要住店?”語氣不快,這裏隻有這樣一家店,脾氣自然是有些的。
莫辰看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想笑又覺得發苦。
小二已上來牽了馬,指了指店裏麵:“飯是沒有了。上樓第三間。”
莫辰將一樓唯一的一盞油燈拿了走,上了二樓。推開房間,仍不住大笑。竟然還是那間房間。一樣簡陋。隻是,這一次連水都沒有。躺在床上看著油燈小小的跳動的火苗。什麼都沒有去想,卻是久久難以入眠。
深吸一口氣,這一夜是無法入睡了。
離開之時滿心盼望著整整離去,歸來之時心慌意亂不如要如何是好,好害怕一切真的是空。
油燈裏那一點的燈油燒不上半夜便燒盡了。黑暗中越發淒冷。
門,沒有征兆的開了。門外,有人的氣息。他的腳步好輕,隻要稍不留心便不會聽到。
那人輕聲道:“你,還是來了!”
黑暗中看不清來人的相貌,他的聲音熟悉而渺遠。
“你不應該再回來。”語氣輕淡,似乎對話中的內容並不上心。
莫辰仔細想著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極熟隻是回想不到:“你在等我!”
“不要回去。”聲音一直極輕極淡。
“為什麼?”
“沒有人希望你回去。”
“你怎麼知道!”莫辰抬起身子立刻又坐了回去。
男人淡淡道:“在他們心中你已替成墨死了。他們以這種方式記住了你!”
“他們早知道!”心中竟是湧起層層疊疊的酸楚。
“不。所以,你不要回去,他們現在仍是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會聽你的謊言?”
“他們認識我就像我認識你一樣。”
“我不認識你。”
“你已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我一定要回去。”
“你還是這樣固執不聽人勸。”
“沒有人喜歡被人瞞著利用。”
“唉!本應該是一個美好的結束。”
“真是一個美好的借口。那麼你們編的好故事又是什麼樣子的?隻是對你們來說好的很吧。”
“故事演變成了我們也無法掌握的結局。”
“看來這寫故事的人手段也不甚高明。”
一聲長歎:“因為我們仍是沒有將故事最重要的主人公的性格摸清,更沒有想到她會做出與她平日堅持完全不同的事情來,更沒有想到她要去主動尋找埋伏在四周的殺機。”
“你說的太含糊了。”
長歎一聲:“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不會阻攔你。”
“你到底是誰?”
他搖搖頭道:“物是人非,是與不是皆已不再重要了。”
是啊?物是人非,變化太快,快的她的心都麻木了。心中忽地想起了他是誰?這樣近竟然就是他!曾經深深遺憾,曾經刻骨銘心,成為曾經的記憶的人。
莫辰問道:“我隻想最後再問一次,那段日子也是假的嗎?”她不知她想聽到的什麼答案,在等待答案的這一瞬間竟驚慌不已。
“那不是假的。”
莫辰看著他,黑暗中雖是看不到,卻聽得出他聲音平淡沒有一絲的悲傷,即使曾經有過也早已是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每個人都開始了在為自己的新生活而拚命,”
“你,也摻與了。”莫辰問的猶豫。
“算是吧。畢竟大家都有太多想要而又無法得的東西。”
手緊纂著胸口,這裏不疼,但比疼更令人受不了:“那我想要什麼?”
“我想你應該有個家了。”
“家?”
“家,當你累了,當你乏了,當你覺得世間了無趣味的時候,家就是那個給你溫暖給你關懷不再令你寂寞的地方。”
莫辰苦笑道:“家?“舉目仰望,什麼也沒有看到。
“往事不必回首。每個人都可以有新的開始,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家。”
莫辰怔怔地望男人的方向,能感覺到,卻完全看不到。前麵、後麵、左邊、右邊都是漆黑一團。
“明晚,子時,舊花院。”
隻片刻功夫人便離的遠了。莫辰推開窗,四周仍是沉沉的黑暗。莫辰站著直到破曉,天際現出薄薄的光明,一直站到天色大亮。一直到小二抬頭正看到她定定地看著蔚藍的天空。
夜沉沉,來時仍是夜間。不是因為守時,隻是因為沒有勇氣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