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尋轉頭看她,目光深不見底,“那是因為殤王與倪妃兩人都中了詛咒……他們相愛至深,願意為對方舍生忘死,倪妃以自己的鮮血去喂食他,因緣巧合,真情動天,師兄多年研製的血丸才順利化解了殤王的咒氣。”
“同是中咒之人的血可以互救,這一說法果然是真的。”瓦兒眼神昏暗不明,牙關咬得發緊,“看來我得先找殤王,請他救救冀哥哥……”
慕千尋喚住她,“殤王與倪妃咒氣已除,楚弈並未中咒,現在除了冷君,郡主還要去找誰?”
瓦兒的腳步硬生生停住,轉過身,她忘記了呼吸,聲音極輕極輕:“先生的意思是……現在隻剩冀哥哥一人身染詛咒?沒有人可以以血救他?”倘若如此,即使有須烏子在,也無計可施了麼?一雙黑眸睜得又圓又大,突然,瓦兒衝到他麵前,仰頭緊緊看他:“我不信!走,帶我去找須烏子……我要去找他!”
慕千尋黑眸中隱藏著深深的悲哀,他最疼愛的妹妹便是因詛咒而死啊!堅實的下頜抽緊,他冷靜道:“你不願接受事實,也罷……不過,你心中終究是很明白、很清楚的。”
瓦兒沉默,他的話如雷直擊入心髒,心髒刹時被擰得生疼,不能呼吸。慕千尋輕倚在廊邊,想起妹妹就因詛咒而去,神情難掩哀戚:“郡主,你隻要記住,生者猶生。無論大家日後如何,都要在擁有的每個日子裏,盡心地給彼此幸福和快樂,那麼……人生將無遺憾。”
人生將無遺憾?冀哥哥啊冀哥哥,我當然願意盡心給予你全部,但是,人生路上若沒有了你,怎可能沒有遺憾?
瓦兒眼圈一紅:“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死心的。我要的是與冀哥哥長相斯守,而非僅僅是幾個擁有的日子。”
慕千尋眼眸更暗,語氣似曆經過千山萬水,嗓音異常低沉:“郡主,事實雖然殘酷,但是我們都無法逃避,當年瞳瞳也……詛咒之禍因師兄而起,他說等救好小王子後,會潛心研究解咒的方法,然後親自去找冷君,希望冷君能堅強挺下去。”
“他真這麼說?”這表示……解咒的希望遙遙未見,而她必須得懷著堅定執著的信念,去相信和等待那一天。
珍惜擁有的時日,給他幸福與微笑。瓦兒眼中有淚,雙唇抿起小小弧度:“好,我就等那天!”
“恩。”慕千尋俊容上逐漸露出一抹淡笑。瓦兒突然想到什麼,輕“哦”了一聲,直直注視他:“想給慕先生一個建議——此次先生若是為顏兒而來,那就抓住機會快點表明心意,別讓彼此越走越遠。”
慕千尋先是浮過深沉的痛楚,而後化為磐石般的堅定:“多謝郡主。對顏兒,我再不會放手!” 想起當初顏兒舍棄一切驕傲尊嚴,一路跟他去了大唐,她竭盡全力討好,幫他照顧瞳瞳,可他回報的是什麼?冷眼相待,出家做和尚,趕她回北詔……唯獨沒有做的就是麵對自己的心……
三日後,蒙舍國宮門之外。
相見難,別亦難。生死考驗,眾王齊心,幾名男子站在一起,尊貴氣勢與沉穩威嚴讓人不敢逼視,他們在短短幾日內結下的惺惺相惜的兄弟濃情。其實對於分別,他們已經曆多次,本無多大感慨,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個生離死別一般,心裏倒添了幾分沉重。
殤烈首先伸出手:“但願此番之後,我們四詔能和平共處,讓整個南詔天空下再無戰爭。”
閣昱慎重地點點頭:“閣昱以祖先名義啟誓,此後無論發生什麼,我蒙舍都會首先維護四詔和平安定!”
銀冀咳嗽了幾聲:“我終於可以放心了,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咳咳……”
楚弈挑唇笑道:“我們若再起戰端,隻怕光那幾個女人難以應付了。”大家目光不約而同地找到自己傾戀的身影,輕笑了起來。
瓦兒有些強顏歡笑,與楚顏及三位國妃一一話別,她們早已姐妹情深。藍倪希望生個女兒,將來可以與詠唱結為兒女親家,兩國聯姻;淚西則若有所悟、滿腔情思地看向一旁的楚弈,謹守十年的心房終於在不知不覺中為他所打動;楚顏眼神飄忽遊移,燦若星光的雙眸閃過不易覺察的黯然,徘徊迷離,她不時將目光瞟向那幾位出類拔萃的男子,就是不願意看向優雅挺拔的慕千尋。
瓦兒笑中含淚,往王宮多看了幾眼,無法忘記昨夜找到須烏子時的對話——
“郡主大人,恕老夫目前真的無能為力……”
“你是下咒者,連你都沒辦法?大師,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願意付出一切為他去做!”
“唉!郡主,老夫實在懊悔愧疚……當年以此不當的行為回報先王閣貝羅之恩,也是由於年少氣盛,想試試自己下咒的本事……未料到多年後會帶來這麼多不幸。瞳瞳、殤王和倪妃,還有冷君銀王……唉!老夫如今隻能傾盡全部,來為銀王尋找化解之法。”
“大師,還是有希望的,對不對?以血解咒不成,總有其他辦法的,對不對?二十五歲的死亡結界都已經撐過,我不相信毫無辦法!請大師救他!……”
“人生到老,方然悔悟。即使郡主不說,老夫也會盡力彌補自己的錯誤。隻是……事事更有天意,請郡主務必以平常之心對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