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海嗎?原來,海是這個樣子的。那麼大,那麼藍,就像---天空一樣。這次,我終於見到海了,這便夠了。我知道,金黃色子彈正在一步步的吞噬我的生命,血液正從我裂開的胸膛中汩汩流出,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些血液能夠流進這無際的海裏,流進永恒。來生,我再不想做毛力,那個無知的山娃;也不願做回歐傑,那個魔鬼一樣的人,我願做這樣一片海,守望著遠天邊的礁石,直到---永遠。那麼,我別無所求。
--------毛力
大概已經許多年了吧,毛力這個人,我仍舊忘不了,不知為什麼,我始終覺得毛力這個名字比歐傑好,樸實,純真,所以,我還是習慣於叫他毛力。雖然在以前,我一直認為他是歐傑。
故事發生在二十年前,一個叫駝山的地方,一個年僅八歲的小男孩······
“‘爹,海是啥?你為啥喜歡海?’‘兒子,海是這世上最美的東西,是這世上最美的風景。’‘那麼,哪裏能看海啊?’‘山那邊,就是海了。’‘我想看海,爹,帶我去看海!’‘哈哈,好兒子,男子漢,爹答應你,等你長大了,爹就帶你去看海。’‘好,那咱打鉤。’‘好,這是我們倆的約定。’說著,一個小男孩兒與一個精壯男子,兩個人,兩根手指,緊緊地打了個結,映襯在暖暖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美麗。忽然,男子不見了,男孩兒慌了,怎麼找,都找不到,怎麼喊,都喊不回來。”“爹!爹!”黃色破床上的男孩兒揮舞著那雙不安分的手,扭動著身子,在空氣中隨便的抓著什麼。“阿力?阿力?醒醒!”一位斑白了頭發的女人用那雙枯老樹枝般的手搖晃著自己的兒子。沒錯,床上慌張不安的男孩兒,就是毛力,留著一縷留海,禿禿的頭頂,大大的眼睛,是的,隨著一聲大叫:“爹!”他如彈簧般登時坐了起來,那雙眼睛確實夠大,兩個黑色的眼珠仿佛瞬間黯淡了光芒,空洞無助的,呆呆的望著前方。
“阿力!阿力!”女人揮動著那隻樹皮般蒼老的手在男孩眼前,終於,男孩兒仿佛察覺了,可卻也是呆板的轉過頭,又呆板的應了一聲:“啊?”眼中也總算有了些色彩。“唉,阿力,有夢到你爹了。”毛力還是那個二愣子一般的模樣,胡亂應了一通,“早些起床,等會兒跟我進山挖野菜去。”女人走出了那間窄小的房子。半晌,毛力這才回過神來,其實,他完全清楚娘的問話,女人也知道毛力每天晚上都會夢到爹,從五歲到八歲,持續了三年,一直便是這樣。但女人並不知道那個秘密的約定,毛力也從未向女人提及過。是的,在他心中,一直守著那個秘密。他始終忘不了五歲那年,與男子打的那個鉤鉤,還有那座大山,以及頂峰那塊寂寞百年的石頭。
五歲,那年,那月,那天,那時,男子忽然對他說:“兒子,我帶你爬山去!”毛力該怎樣用語言去描述那時的興奮與激動呢?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始終是一位嚴肅而精明的人。自他記事以來,父親便是每天大部分時間把自己鎖在那間破舊的小房間裏,神神秘秘的,從不允許他人進入。記得有一次,毛力好奇地緊,便趁著父親離開得空兒,躡手躡腳的來到那間神秘的門前,正欲推門進入,他在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還有五分,四分,三分······”就差那麼幾分他便可以觸到那扇門了,小眼珠在眼眶內不安地打著轉兒,手也不聽勸似的,顫抖起來,忽然,一隻冰冷的強勁大手就那樣不合時宜的,沉重的搭在毛力肩上,是的,對於當時的毛力來說,那隻手是冰冷的,嚴肅而不含一絲情麵,心裏那塊一直懸著的石頭也終於狠狠的砸了下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後果,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命運。出乎意料的是,父親隻說了一句:“不要亂跑,迷了路,誤闖了不該去的地方可就不好了。”他也是呆呆的點了一下頭,呆呆的看到父親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那個禁地一樣的房間,,那扇破舊的們就在他眼前僅有不到一米的距離處重重的關上,於是,他的希望落空了,後來,他在沒打過那個房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