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烤!暴寒!那種寒熱交加的痛苦又席卷而來,蔓延至杜若身上每一寸的肌理,老鬼方才那一擊,分明是要置杜若於死地。
”小丫頭片子,你呀,就在這裏慢慢等死吧!爺爺我先走嘍……嘻嘻嘻……“,老鬼的笑得陰森恐怖,不似真實,倒像鬼怪嬉笑。
“你,你……”,杜若的額尖上滲出一層晶瑩的汗珠,喉嚨裏似乎紮了幾百根鋼針一般,灼痛不已,明明想要說什麼,卻連張開嘴巴也萬分艱難。
可就在殘麵老鬼準備揚長而去時,杜若突然撲通跪在地上,匍匐過去,無力地扯住老鬼的褲管,“神醫!神醫……”,杜若一揚眸,如同白紙般慘白清臒的臉頰在屋簷的陰影下更顯憔悴,可是,那一雙眸子仍然閃爍著堅韌和求生的欲望。她縱然不想以這種可憐巴巴的方式哀求,可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是無法隱藏的,“神醫,剛才對不住了……可是,雪綢求您救救我!我,我真的受不……”
痛來得越來越猛烈,杜若每吐出一個字,都像在急速地消耗生命。
見到這個情形,老鬼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詫異。這種程度的痛苦,別說一個弱女子,恐怕是內功深厚的高手也忍受不了半刻,而杜若竟然還有力氣乞求,確實有點不可思議。可是,老鬼的態度依舊冷漠,使勁地搖晃著腦袋,嚷嚷道:“不救不救!就是不救!”
說著,老鬼踢踢腿,就想離開,孰知杜若緊緊抓住他的衣服,死也不鬆開。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眼見杜若毒發得猛烈,已經被折磨得麵容扭曲,就快暈厥過去,玄辰便俯身下去,抱起杜若,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抓起杜若的手便開始探脈。
“臭小子!你……”,見這情形,老鬼知道自己的好徒弟又開始大發善心了,可這女人剛才還凶神惡煞地要殺自己呢,沒想到這小子一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便把師傅所受的屈辱渾然扔到腦後去了!“臭小子,你是要氣死師傅我呀?你,你快給我鬆手……”
老鬼在一旁氣得暴跳如雷,罵個沒完沒了,可玄辰卻絲毫沒搭理。因為,他是個專一的醫者,一旦抓起患者的脈搏,他全部的精力便都投入到病情的診斷中去了,外界的一切叨擾都無法打擾到他。
然而,聽這脈搏時而如頑蛇舞動,張狂肆虐;時而又如寒潭深水,死一般的平靜,而這一動一靜,一張一弛之間,似乎隱隱中有兩股相生相克,相互拮據的氣息在對峙抵抗……這叫平常人如何受得了?
玄辰再看看杜若發青發紫的臉色,表情霎時間僵硬了。縱然自己從小跟老鬼行醫數十載,可他從來沒有摸過如此複雜的脈搏。“師傅!”玄辰摟住懷裏奄奄一息的杜若,突然間焦躁起來,“你,你就給杜姑娘看看吧!”
孰知,老鬼卻撅起嘴,把頭扭過一邊去,對倆人視若無睹。
“老鬼……”,杜若的手依舊不肯鬆開,她無力地搖曳著老鬼的褲管,此刻的她,臉色煞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如同鬼魅。“求你,救救我!雪綢以後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救命大恩……”
曾幾何時,杜若也這樣央求過某人。模糊的視線中,老鬼的麵孔依舊冷若冰霜,在劇烈的痛苦中,杜若越來越明顯地體驗到那種油盡燈枯的感覺。她暗暗歎了口氣後,終於肯把手鬆開,一滴酸澀的淚珠劃過她冰涼得臉頰。
生命,好像真的到盡頭了,在此刻,杜若心裏隻有一個念想:無論下輩子投胎成人,還是變為牲畜,她都暗暗發誓絕不會向他人乞憐了……
“杜姑娘!杜姑娘!杜姑娘……”,玄辰拚命搖晃著杜若,可惜,她早已輕輕合上了眼睛,不過隻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吊著罷了。
“師傅,你,你救救她吧!你救救她吧……“,在那一瞬間,少年竟然淚流滿麵,痛哭流涕,仿佛即將死去的是自己的至親。
見徒兒哭得如此傷心,老鬼似乎也有些於心不忍,可對於一個威脅過自己的人,無論是誰,殘麵老鬼也不會容她。
“不救!”老鬼在冷風中顫顫悠悠地弓著背,語氣依舊強硬。
“好,既然師傅您不救,那就由徒兒來就!”
說罷,玄辰拾起杜若方才掉在地上的匕首,擼起衣袖,二話不說就往手臂上狠狠一割,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來,頓時鮮血直流。
“杜姑娘,放心,你不會死的……”,說罷,玄辰揚起手臂,把食指置於杜若唇邊,隻見那鮮紅的血液沿著他裸露的臂膀和指尖,緩緩滴落入杜若的唇縫隙裏。
而在寒冷的空氣中,玄辰的鮮血似乎隱隱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草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