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花燈把天香閣烘得熱熱的,閣樓外卻是天寒地凍,狂風亂作的一派淒清之相。
攝政王一手握住箭矢,一手卻十分優雅地繞到腰背上。明亮的燭光下,那雙黑瞳如同經千百年流水打磨過的瑪瑙石,溫潤,而且精致,叫人一眼便難忘。可杜若瞅著這對眼睛,心髒卻狂躁地砰砰直跳,在她眼裏,那就是一對在幽暗的月色下浮動出寒光瀲灩的深潭,中央,還有無數隱隱躥動的黑暗。
“快投啊,怎麼還不投啊……”
“就是,都在上麵站好久了!”
“真是的,無論能不能投中,都麻利點嘛……”
……
或許,當官的人做事之前都喜歡擺擺姿態吧。不過,這攝政王倒不像上官楠一樣,在投壺前做一係列揉搓拳腳,呐喊助威的誇張動作,而是篤定地矗立在高台上,凝神屏氣,身姿挺拔,那墨玉般的長發,一半披散,一半束縛,隱隱中透出點仙風道骨來。
不過,台下看眾都等得很著急。
“王爺,你……”
就在杜若跨出一步想幫著催促一聲時,不料剛開口,就親眼目睹一道慎人的犀利在他的黑瞳中劃過,這一瞥,再次把杜若的心髒劇烈地顫了顫。
杜若剛緩過神來,便聽到偌大的天香閣中蕩漾起陣陣詭異的回音,哐當哐當,從清脆到低沉,從刺耳到壓抑。此刻,攝政王手裏的箭矢已經不見了。
她驚愕地一側目,隻見前方瓷壺在紅毯上劇烈搖擺了幾下,仿佛裏麵困了隻凶猛的小獸在肆意撞擊著壺壁。可片刻之後,瓷壺又靜靜地杵在那兒了。
“投中啦!投中啦!王爺投中啦……”
突然,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從方才死一般的安靜中迸發出來,歡天喜地,幾乎要把屋頂給戳破。
“發……發生了什麼事?”杜若懵懂地愣在原地,就是那麼稍稍的一走神,她好像錯過了什麼精彩的瞬間。
“這……這是怎麼回事?攝政王他投了?”她愕然回眸望去,而不遠處,那個男人居然很默契地接住了她的震驚,還以一個得意甚至是狂傲的眼神。
攝政王不僅投中了,而且一投就是五發,沒有一支箭矢被彈出來!發箭之快,如同潮鳴電掣,電光火石之間,五支箭矢便飛入了瓷壺,簡直無法用肉眼捕捉。
杜若不由得回頭望望藏在紗簾後的嫣兒,可此刻嫣兒也驚訝得目瞪口呆,她記得杜若放下去的那塊小鐵片足足有三斤重,就算直接用刀砍也不見得能把它砍斷,區區一支箭矢砸在鐵皮上,又怎能不被彈開呢?除非,攝政王武藝非凡,剛才那隨意的一射,就讓五支箭矢全穿透了鐵皮。
“怎麼樣,姑娘,本王這算是贏了吧?”攝政王勾起一抹邪獰的笑容,湊到杜若耳邊,低聲說道:“姑娘,看來,你這件紗衣是保不住的了!”說著,他揚揚眉,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耀武揚威。
“你!你……”,杜若氣得咬牙切齒,可還是把後麵“王八蛋”三個大字默默咽了下去,“好!“杜若像是在賭氣,又像是在挑釁,語氣鏗鏘地說道:“我雪綢說過的話,決不食言!脫就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