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澈穩跨一步,揚頷平視那道飛龍在天的翠屏,緊埋在眉首之上的那抔愁土叫人捉摸不透。
“他是在哪裏找到朕的?”
“這個……當日王爺騎著馬便往深林中奔去,一個時辰後才回來,當時皇上不省人事,王爺囑咐臣快些把皇上護送回宮,說完便走了。至於在哪裏找到的,具體情況怎麼……微臣不在現場,著實不清楚,請皇上恕罪!”
“那他可提起過一位白衣姑娘沒?”
“白衣姑娘?”
太傅眉溝一縮,滿腹疑惑,同時也心有怨恨。
這皇帝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不問國事政事,十句有九句都是姑娘姑娘的,這成何體統?讓外人聽見了恐怕還以為這蕞爾大國的大元皇帝是一驕奢淫逸,迷戀美色的昏君。
“稟告皇上,微臣並沒有聽王爺說起有什麼白衣姑娘!”
“沒有嗎……”
夜澈自言自語地嘟囔一句後,又把空泛的目光投向大殿頂上的橫梁,可惜那抹婉若遊龍的白影已不複存在了。
難道那晚隻是一場夢?白衣女子的容顏已然在記憶中模糊,可那雙堪比星辰的明眸依舊閃爍耀眼。
“姑娘……”,太傅骨碌著精明的眼珠子,嘖嘖幾下,再瞅瞅皇帝那副心神不定的模樣,拙眼一眯,微微露出詭秘的笑意,似乎領悟到什麼。
也對,話說皇帝出宮狩獵已有十多日,這年輕人血氣方剛的,哪裏忍得了?
“皇上”,太傅神色平和,一本正經地提起寬袖微微一鞠,道:“皇上離宮多日,昏迷的這幾天,皇後娘娘是殫精竭慮,茶飯不思啊!皇上剛醒來,要不,去看看皇後娘娘?”
“皇後?”夜澈瞥了太傅一眼,露出稍許厭惡之色,連忙擺手道:“還是別了!朕剛醒來,身子還乏得很,不想走出去!”
“可,可皇上!現在不止皇後,還有文武百官、太後娘娘都心係皇上的安康呢!皇上昏迷的這幾日來,宮裏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皇上若不出去正視聽、立皇家之威的話,說不定會衍生其它什麼的麻煩來……”
這一著急,太傅心裏的憂慮都全漏出來了。
幾千禦林軍早已在皇城外嚴密部署三日,都是熙太後的親信。個個皆為沙場上驍勇善戰、以一敵十的士兵,足以抵擋上萬泛泛甲胄之輩,就怕有哪些個亂臣賊子趁著禦位無人擾亂朝綱,發起政變。
可對於這位大元皇帝來說,就算朝廷亂得三國混戰,烏煙瘴氣,一切都沒差。他不過空有個漢白玉玉璽,那支調兵遣將,規劃天下的朱砂筆依舊緊攥在他母後的玉指之間。
“皇上!鑒於現在形勢不安,微臣建議,皇上還是整理衣冠,稍稍移步到大殿外向百官昭示龍體安康才是!”
太傅又是深深一鞠,滿臉懇求。
“好了好了,朕都說了朕身體不適,太傅你也別呆在這兒了!”孰知夜澈不耐煩地一甩金袖,打了個哈欠,睡意勢不可擋。
“朕呆會兒寫道諭旨,就說朕平安無事,讓殿外候著的人都散了吧……”說著,夜澈伸了伸懶腰,僵硬的筋骨發出哢哢幾聲後,他便如滑鰍一般靈活地鑽回被窩,雙手一抓,直接就把腦袋裹進繡著金龍盤旋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