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說,倘若我們當日沒有在百草鎮相遇,那後來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杜若遙望殘缺的月影,幽眸渲上一層薄薄的陰霾。
當年,若不是玄辰給她銀子,她就不會那麼快到京城,或許就不會中楚明鶴那一箭,她不會苦苦哀求殘麵老鬼,倆人生命的軌跡就永遠不會有交集。
若沒有遇上她,玄辰現在還是個在藥林中悠然自得的少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采藥曬草,看雲淡風輕。雖寂寂度日,卻也風平浪靜。
“師兄,我突然好懷念我們在百草林生活的那段日子。每天能看見你衝我笑,每天能喝到你泡的茶,能和你一起坐在石階上閑聊,能和你一起曬藥……”,說著,杜若在窗旁又流下幾滴淚珠。
今日流的眼淚,恐怕比這三年來流得還多。
“師兄?”說著說著,杜若突然發覺屋內沒有了動靜。她衝進去,隻見玄辰臥倒在竹席上,一動不動。
“師兄,你……”,杜若一把掐住他的脈搏,額間冒出薄薄的冷汗。
好在,玄辰隻是暈厥。恐怕又是蝕心毒發作,疼暈過去了。
杜若愁雲滿麵,為玄辰蓋好被褥。
“師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就這樣看著你死的……”
……
同樣的月色,落在攝政王府開闊的庭院中,卻顯得清明幹淨。
“王爺,又在想那位杜姑娘?”公孫嬤嬤端來一壺茶,一眼就看穿了夜陌的心思。
那獨坐月下的背影,隱忍不動若孤壑,拒人於千裏之外。可嬤嬤方才那不經意的一瞥,居然也捉摸到一絲若隱若現的柔情。
“嬤嬤……”,夜陌回頭。今夜月色皎潔,怕是公孫也睡不著。
從前宮中女子有拜月的習俗,記得母妃酷愛月下撫琴,以訴相思。
公孫也坐在石凳上,遙望明月。
“不知道王爺是在哪裏碰上那位杜姑娘的”,公孫眼前浮現杜若穿上那件繡綾的模樣,目光竟然柔和了許多,道:“當晚老身照顧她時,經常聽到她夢中囈語,似乎噩夢連連”。
“噩夢?”夜陌有些許懵然。
“難道王爺沒發現杜姑娘的眉眼間暗現一股愁態?”
“這……”,夜陌語塞。
他確實沒留意。
“反正老身覺得這孩子不簡單,昨日我為她換衣服時,還發現她手臂上有傷,雖然已經差不多好了,可從那片淡淡的淤血中還是可以看出當時傷得不輕”。
“哦?”聽公孫這麼一說,夜陌摩挲著鼻尖,反倒覺得這個杜若越來越有趣兒。
看來他可得好好找人調查調查這女人的底細了。
臉龐上釋然鬆弛的神色片刻之後還是在月下消融,公孫眸中閃過一絲凝重,她一瞅到庭院中那株綠葉茂盛的桃樹,便想起了雲羅郡主。
“王爺,您也好多日沒上朝了。明日,恐怕還是到朝堂上看看吧”。
前一段時間戎狄時時來犯,氣焰囂張。夜陌恰好得了幾日風寒,為免熙太後一個詔令把他調離京師到邊遠戍守,他順水推舟,幹脆以養病為名日日不上朝,這樣一來熙太後的軌跡便化為泡影。
而近幾日,戎狄一族似乎消停下來了。
“嗯”,夜陌點點頭。提起這個,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欠皇帝一個交代,恐怕今夜得想出個對策來,不然不知道皇帝明日又會怎樣大吵大鬧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