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百官上朝。
浩浩蕩蕩的人群從武門匆匆湧向金鑾殿,紫金袍,孔雀翎,行若勁風,垂頭不語,個個老成持重,循規蹈矩。天子腳下禁止喧嘩,這是祖宗從千百年前傳下來的規矩。可若碰上同黨同僚,彼此間還是會暗暗相視一笑,其休戚相關,生死與共之意不言而喻。
走上金鑾殿的漢白玉石階後,星羅棋布的格局發生了詭譎的逆轉。同黨相吸,異黨相斥,這人一撥一撥地走進大殿,井然有序,卻暗藏端倪。可在這一個個各持己見的政黨中,卻有一人特立獨行。
鬆鶴長袍,玉簪壓冠,那遒勁的身影悠閑自在穿梭於人群中,顯得有些許紮眼。
“喲,太傅來得真早呀!”
倆人恰好在殿門前碰上了,楚丞相客氣地一鞠,老頭卻抖抖白須,不屑一顧。
“楚丞相,你我在朝為官,更何況你官階比本官高,就不必這麼客氣啦,叫人看了倒顯得丞相虛情假意,道貌岸然。要行禮也是我這副老骨頭先向丞相大人行禮,不過,也要大人承受得起呀……”
”太傅,你!”楚敬天背後還跟了好幾個同僚,一聽老頭這冷嘲熱諷,那眼珠子個個瞪得銅鈴似的。一位脾氣暴躁的直接衝過去便反駁道:“太傅,你這是什麼話?丞相這是尊重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喲,我得了便宜?”老頭高削的顴骨上飄浮著淡淡的輕蔑,長眼一眯,倒露出幾分凜冽來,“楚丞相這腰板一彎,是能掉金子呢還是掉銀子啦?這一天到晚向老夫行禮的人多了去了,難道老夫對個個都要感恩戴德?”
“你……”
對方被嗆得咬牙切齒,七竅怒氣衝天,而太傅且悠然自得,從容不迫。
“好了好了,各位別再爭了,大夥都在朝為官,傷了和氣不好……”
楚敬天依舊眉開眼笑,活脫脫一副的聖人模樣。
“哼!算了算了,咱不與你計較!”見丞相都開口調停了,那人也不好大發雷霆,駁了丞相的麵子。
“丞相,這快上朝了,咱們快進去吧!別跟某人在這計較長短!”
說罷,那個轉而麵向楚敬天,摧眉折腰,奴顏婢膝,那臉換得比翻書還快,馬上樂嗬嗬地笑道:“丞相大人請!丞相大人請!”
太傅老頭瞥了那肉麻的諂媚之態一眼,冷眉一挑,萬般不屑。
就在楚敬天剛跨過金鑾殿的門檻之際,他抓住機會補上 一句極損的話,道:“哎呀,既然別人要先走,那就先讓他走咯!咱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著急!不著急!哈哈哈……”
說罷,太傅捋須大笑,抖抖長袖走開了。
楚敬天眯縫起眼,可彈指間神色又一如往昔的祥和。
畢竟是個精明老練讀書人,老頭一開口引經據典,將人批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這點功力毋庸置疑。可惜這話沒真正激怒楚敬天,倒把後邊的同僚弄得氣急敗壞,瞋目切齒。
“楚大人!您看那老頭!真,真是……”
“好了好了”,楚敬天回頭一個凜厲的目光堵住他們的嘴,低聲責罵道:“這可是金鑾殿,有什麼事下朝之後再說!”
……
金鑾殿上莊嚴肅穆,文物百官一句皇上萬歲萬萬歲,那吼得可真是鏗鏘有力,響徹雲霄。金燦燦的龍椅上雕有一怒目圓瞪的神龍,栩栩如生,可謂鬼斧神工。被這一喊,它似乎都要活過來,隨後騰雲駕霧,淩駕於九霄之上。
而皇帝被這一吼,冕旒上的串珠撞得劈裏啪啦的。他晃了晃腦袋,睡意嚇走了不少。
“呃……今日,眾卿家有何要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