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文明的碰撞(1 / 3)

袁磊

這裏的民俗風貌與周邊沒有什麼明顯的差別,但到蔡店鄉地界,路就變得蜿蜒。路在山中繞,車入半空遊。映入眼簾的,除了鬆林、梯田和山腰、山腳零星點綴著的村莊外,便是彌漫在山頂的薄霧,宛如仙境。這裏的山雖不高,但我們所到之處,道路平整、順暢,直插群山深處。世外桃源之中,漸次升起人煙,這令人不得不佩服現代文明的強大與繁盛。

我們首先要去的是一個叫田家灣的小村。這個村子是整個大武漢土家族文化保留最完備的一個。村子靜臥在群山之間的小塊腹地上,倚靠山腳。進村的門樓大氣而充滿了鼎盛之感,門樓上那具有土家族文化氣息的圖案虎虎生威,無時無刻不彰顯著這裏與其他村落的不同。據查,這座門樓是當地政府為了保護土家族文化而特意修葺的,還有進村的平整道路和村邊的土家族小學,都是當地政府為土家族人無償修建的。

老式的農家小屋早已退出了曆史的舞台,就連極具特色的吊腳樓也失去了往日的氣場,遺落在時光的深處,被四周現代化的小型居戶樓層遮掩了。首先過來跟我們搭訕的是一位土家族媳婦,漢族人,12年前嫁到這裏。就行為和說話方式而論,她與漢族媳婦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她常年隨丈夫在武漢城區打工,隻逢年過節偶爾回家住上一段時日。她說,村裏的青壯勞力絕大多數在外地打工,隻剩老人、小孩在家留守。她這樣說時,內心深處似乎並沒有升起那股失落與悵然,而是顯得那般的平常與自然。後來圍過來的是一群熱情好客的老人,他們操著一口流利的黃陂話。當問及他們還會不會用土家族語言交流和使用土家族文字時,他們紛紛搖頭。其中一個老人微笑著指了指遠處的墳塚,說他們可能還記得。

這個土家族村落在此已近300年的曆史。清雍正年間,西南一些少數民族在廢除土司製度、實行流官製以後,他們就從恩施等偏遠的山區遷徙至此。可能從那時開始,獨特的土家族文化就開始受到強大的滿漢文化的襲擾。好在我們實行了少數民族自治製度,這對土家族文化無疑是很好的保護。就當時而言,在土司割據的土家族聚居區設立府、廳、州、縣,派遣有一定任期的流官進行管理,這是一種曆史必然,對中央集權和當地經濟水平的發展是有好處的。但就一個民族文化的傳承而言,先進而強大的外來文明的強行介入,顯得是那麼的霸道和理直氣壯。之後200多年,土家族人就在本族文明與外來強大文明的磨合與碰撞之中堅守著自身的文化自覺。我不知道200多年前這支土家族小分隊以何種姿態從遙遠的恩施山區遷徙至此,改土歸流製度的實施對這支土家族小分隊究竟產生了何種影響,以至於他們到這麼遙遠的地方再建一個新的家園。關於他們遷徙的原因、遷徙的過程,已經不重要了,也許一些較大曆史事件可以通過地方誌見其端倪,但這是遠遠不夠的。在200多年前,在改土歸流這樣大的時代潮流中,一支來自恩施偏遠山區的土家族小分隊經過長途跋涉,在另一片深山之中紮根下來,開荒種地、繁衍生子,在這繁盛的曆史文明中就如滄海一粟,是多麼的無足輕重。

離開田家灣村,往深山之中去,在蜿蜒之中穿越十幾裏,便到了我們要去的第二站——錦裏溝。在湖北的很多地方,我去過很多這樣的景區——倚靠深山,傍著綠水,再借點本地的靈氣、曆史典故或神話傳說——就這樣,一個景區就建起來了。這樣的景區大多因商業化操作過重,同時又忽視了景區文化深層次的打造,在某些方麵缺少文化的支撐,而顯得空洞、乏味、做作,於是遭到遊客的唾棄。這樣的景區規劃往往因缺少特色文化的科學植入與塑造而顯得雷同,幾片山地、幾處水域、幾排建築再加上幾聲鳥叫的混亂搭配是成就不了什麼的。而錦裏溝以土家族文化為支撐,圍繞土家風俗與曆史背景所構建的具有文化觀賞價值的景點頗讓人流連忘返。

錦裏溝建立前,這裏是一座村莊,離城鎮遠,交通不便,村民十分貧困,是出了名的貧困老區。錦裏溝景區的修建,不僅帶動了村民致富,而且給地方帶來了幾十萬的財政收益。錦裏溝農民依舊是土地的主人,每年收紅利,並在景區內經營小生意。農民大多就住在景區內,依山傍水地建起閣樓別院。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轎車出入,日子過得優哉遊哉。我們不得不佩服景區規劃者和當地政府的英明舉措。

“賞月湖因賞月廟而得名。200多年前,湖邊有個賞月廟,據傳是忠孝十二代土司田璋改土歸流遷徙到此後籌款修建的。是年中秋夜晚,田璋攜夫人覃氏到湖邊散步,遙望天空,遙寄思鄉之情。月滿中天時,田璋讓夫人對著明月許個願,夫人當即默許。10個月後,覃氏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取名月兒。為了替夫人還願,就在湖邊修了一座廟,取名‘賞月廟’。賞月廟雖然規模不大,但香火鼎盛,天長日久,人們就將此湖稱之為‘賞月湖’。‘文化大革命’時期,賞月廟被當作‘四舊’破除,但故壘遺墟依在,人們記憶猶存。景區正在規劃按原貌恢複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