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總後開始批洪學智,“罪名”是他同彭德懷關係密切,再就是彭德懷曾表揚過洪學智在朝鮮有一次很正確的建議,還有彭德懷曾誇獎過前方授勳應當授給洪學智,另有洪學智與黃克誠長期在一塊工作等,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沒什麼實質內容,大家也就明白了……
我記得從全軍批“彭、黃路線”,總後批“彭、黃、洪路線”之後,洪學智被免職了,被下放到吉林當了個廳長。後來“文化大革命”期聞,總後又揪“彭、黃、洪分子”,折騰了好一陣,冤枉了不少人。據我所知,許多老幹部受迫害大多從“文革”中算起,而洪學智則比別人早了六七年;還是由於彭德懷的案件,他又晚了好些時候才得到平反……他的經曆確實傳奇,其信仰、意誌和品德,讓我們都敬佩不已。
說老實話,在洪學智受冤枉的近20年裏,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隻是在粉碎“四人幫”之後,才獲悉他死裏逃生,被委以國務院國防工辦主任之職。也就在這期同,他的一個在中醫研究院西苑醫院工作的女兒洪醒華常請我去給她們的病人會診。通過與她的閑聊,我才知道洪學智回到北京了,身體還很健康。
我在洪學智的關懷下成長
洪學智回到20多年前戰鬥過的崗位,是1980年春天的事情。當時,正值撥亂反正的歲月,不時有老同誌出來官複原職的消息。但洪學智出來令大家十分欣喜,在他親手創立的301醫院,大家幾乎都是奔走相告。尤其像許殿乙、薑泗長等老一代著名專家,格外高興。
他一出來,就著手軍隊醫療係統的建設,特別是恢複了對外交往、人才建設和服務質量建設。而在這其中,我成了真真切切的受益者。
記得那是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全黨的工作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軍隊把教育訓練擺在了戰略地位,軍隊醫療戰線則是抓人才隊伍建設放到重要議事日程。於是,就有了最早將中青年醫務人員公費派出國學習的機會。
這次機會來之不易。經曆了“文革”,莫說軍隊醫務人員出國學習機會少,就是地方科技人員出國學習也很難。“文革”閉關鎖國,使我們失去了許多國際交流的機會。所以“文革”結束不久的1979年,總後就成立了一個以著名專家莫少聰教授為首的班子,到國外考察,回來後向上級提交了一個派遣50名醫療係統中青年醫務人員出國培養的方案。當時,分到301醫院就五六個指標,我成為了其中的一個。
我們開始自己聯係學習的地方,但剛開始聯係,就接到上麵通知說由於國家外彙緊張,50人公費取消。
我實在舍不得這個學習的機會,於是就開始自己想辦法。
我先給波士頓哈佛大學醫學院布裏坎婦女醫院泌尿外科主任哈裏森和魯賓·蓋特斯教授寫信,一個月他回了信,表示非常歡迎。但他說由於學校經費困難不能提供去美國的所有費用。我就立刻打報告申請經費,許殿乙主任非常支持,批準呈報醫院逐級上報,為此,我同時向休斯敦貝勒醫學院泌尿外科申請基金,怕萬一公費批不下來多幾條路。
1981年,洪學智在總後京豐賓館召開知識分子茶話會。那年茶話會還有點改革,以往是座談、看電影,這年突然變成了總後首長請大家吃個便飯。我記得這是大家20多年後與洪學智相見,都很親切。他還是高高的個子,略帶點安徽口音,生活的磨難隻是讓他變得稍稍慢條斯理了一點,但還是那麼熱情和爽直,給在場的知識分子留下很好的印象,他在講話中講到部隊的發展,也給大家帶來美好的希望。
但我沒想到美好的希望離我那樣近,那麼快。吃完飯之後,洪學智親自在門口送別來賓。輪到與我分別時,他很高興地告訴我:
“老李啊,我們已批準同意你出國了!”
當時,我沒想到批得這麼快,因為美國方麵的協調還不徹底,我趕快說:“首長啊,哈佛大學不能提供經費,體斯頓那邊還沒回信呢!”
“沒事!國家先給稱1萬美元,那邊再爭取,關鍵是要把別人的東西學回來啊!”當時我真有點喜出望外,拉著洪學智的手直說:謝謝!謝謝!我這樣激動地致謝,既是為我個人有了學習交流的機會,同時也是為他對我們知識分子一片情誼,為以他為首的新總後領導班子解放思想,落實黨的知識分子政策而感激……
多少年之後回頭看,我到國外學習研究的確應當說是得益於洪學智等總後領導的關懷。許多人並不清楚這件事的原委,還有人曾傳說我到國外是因為給鄧小平同誌作過手術,是找了鄧小平同誌才出去的,這種說法是毫無根據的。洪學智回到總後之後,不僅對我如此,而且對301醫院,乃至對整個總後知識分子隊伍都給予了很大關懷,現在還有不少人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