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斯:洪部長在後勤工作方麵有很多經驗,我們應當向洪部長學習。
洪部長:現代戰爭對後勤的要求高了,後勤的任務重了。我們應當學習你們先進的東西和有益的經驗。
萊昂斯:我同意你的看法。現代戰爭規模大,科學技術廣泛應用,後勤任務特別繁重,而且難度增大。
洪部長:所以,我們把軍事、政治、後勤3個學院合並成立了國防大學,就是要培養懂軍事,也懂政治、後勤的人才。海軍主要在海上作戰,要解決好補給油料、食品和彈藥,還要解決好艦艇修理問題。這些都是後勤的事。解決不好就會影響作戰。艦艇指揮員不懂得這些,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員。
會見結束後,萊昂斯司令設家宴招待代表團,並贈送代表團每人一件花色襯衣。他說:“這是我的家,在家裏可以隨便一點。”代表團其他成員換上花色襯衣出席家宴,唯獨洪部長的那一件因太小穿不進去,隻好換上自己的便服。萊昂斯司令一再表示歉意。洪部長說:“不能怪你,是我的個子太高了,事先也沒有向司令報告。”在場人員哄堂大笑,一場尷尬轉眼過去,留下的是友好和愉悅。
在我的印象中,洪部長一直是坦蕩直率,風趣幽默。在他身邊時間長了,就會不太在意。而在此次訪問中,他可貴的性格和談吐派上了大用場。在以後的會見中,氣氛越來越熱情友好,場麵越來越活躍隨意。雖然會見雙方都是第一次見麵,但都像老熟人、老朋友久別重逢,會見成了敘舊拉家常。這樣,便為此次訪問成功營造了良好的氛圍。
精彩會談
大家知道,會談是出訪的重要活動之一。會談的人員和內容等,事先都有過協商。同樣,洪部長這次出訪也是做了充分準備的,各個場合的講話都寫出了稿子。但洪部長在會談前看一遍就交給我了,他自己心中有數。可以說洪部長在每次會談中,對事先準備的稿子都沒有用,均是即席講話,脫口而出,而且講得很生動鮮明,一語中的。當時洪部長已經73歲了,反應卻非常敏捷。接待和陪同訪問的美方人員,尤其欣賞洪部長的談吐誠實坦率,機智老練,直截了當,語言精辟,還有幽默感。那些天,我明顯感到美方對洪部長的好評與日俱增。
洪部長在回憶錄中,對這次訪美會談內容大的方麵都講到了,但不可能把每次會談的細節都介紹清楚。在我的記憶和記錄中,洪部長在每次會談中的講話都很精彩,有理有節,顯示出了我軍高級將領的風采和水平。特別是10月24上午,同太平洋總部司令海斯上將的談話,給我印象最深。
根據我的工作筆記,現摘要如下。
海斯:太平洋總部是美軍7個總部之一,管區還包括印度洋。主要情況由總部司令部向國防部長報告,爾後向總統報告。美軍在太平洋地區共30多萬人,1/2是海軍,有6艘航空母艦,2個步兵師。其中10多萬是可調動人員,駐在韓國和日本;20多萬駐在本土西部地區和夏威夷。我們的航空母艦20多天即可到達地中海。
海斯接著介紹道:蘇聯在這個地區的實力不小,蘇30%的海軍在遠東地區,他們三艘航空母艦就有兩艘在這裏。還有潛艇在這裏活動。蘇聯在金蘭灣保持有海軍,1979年後建設了可供蘇軍使用的活動碼頭。從遠東地區到金蘭灣隻需航行10天左右。不少飛機也部署在這裏,1984年後又增加部署了新型飛機,對太平洋的安全構成威脅。
洪部長:美蘇在太平洋地區有矛盾,實際在搞軍事競賽,搞勢力範圍。你們兩家應在政治上搞緩和,不然的話,他強,你比他更強,水漲船高,不利於這個地區的和平與穩定。雙方應通過對話解決矛盾。
海斯:現在美中關係正常了。蘇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洪部長馬上反應,並針鋒相對地說:
中國不參加結盟,奉行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實行這樣的政策,有利於維護世界和平。
接著,洪部長繼續宣講我們的政策:
你們很清楚,我們支持東南亞一些國家反對地區霸權主義,其中之一就是阻止蘇聯南下擴張;我們反對蘇聯入侵阿富汗,也是為了阻止他們從西麵南下擴張。我們是一支維護世界和平的力量。中國發展起來,隻有對和平有好處,對誰也沒有威脅,因為我們永遠不搞霸權。
我們需要建設,需要和平。我們在和平共處的五項原則下,同各個國家發展友好關係。中國正在一心一意搞經濟建設,需要一個和平穩定的安全環境。不願看到你們兩家搞軍事競賽,世界人民也不願看到。
中國搞現代化建設,歡迎美國資本家到中國投資,中國市場潛力大,礦產豐富,有許多稀有礦產。美國有先進的技術,中國有很大的市場,可以互補,實行兩利政策。這對兩國人民都有好處。
有人認為,中國發展起來對美國不利。這種看法是不對的。持這種觀點的人,不是目光短淺,就是別有用心。
海斯:你們現在就不想買美國的糧食了。
洪部長:買東西誰都是買自己需要的,一個家庭是這樣,一個國家也是這樣。而且是量力而行,先買急需的。自己不需要的東西,誰也不會去買。我想,海斯將軍家裏也是這樣的吧。
中國的改革首先是從農村開始的。農村搞聯產責任製,包產到戶,農民的生產積極性調動起來了,糧食連年豐收,不僅自己吃不完,而且倉庫裏都放滿了。我們本來錢不多,再拿錢買糧食人民不會答應。
海斯:台灣地區是我們的一個關注點。
洪部長:台灣問題是中國自己的事情。所謂“關注”是“關心”,我們表示感謝,如果有別的意思就不需要了,我們反對外來幹涉。我們主張以和平方式解決國際爭端,反對使用武力。同樣,也力求以和平手段解決台灣問題。海斯將軍可能也注意到了,我們不再使用“解放台灣”這句話了。但不排除采取非和平方式,這是在和平方式失效以後,不得已的最後手段。
我們以和平方式解決香港問題,實行“一國兩製”,這是鄧小平的一大發明。但不是說中國沒有力量采取斷然措施,而是從和平穩定出發,不僅考慮到香港地區,而且考慮到英國。實行“一國兩製”,允許香港資本主義製度50年不變。“一國兩製”的提出和運用,開辟了國際上解決爭端的新途徑。從中可以看出,任何問題用和平方式解決都是可行的,關鍵是有關各方都要有誠意。
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這一點美國政府也是承認的。對台灣問題如何解決,我們首先主張以和平方式解決。從尊重現實出發,同樣實行“一國兩製”,而且比香港更寬鬆,不僅可以保持島內資本主義製度不變,還可以保留其軍隊。兩岸統一目前一時辦不到,可以先實行“三通”,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符合兩岸人民的利益。如果台灣當局不同意,我們可以等待,相信他們會變的。上層不變,下麵也會變的。中國統一是兩岸同胞和海外華僑的共同心願,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任何人都阻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