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參加革命不是為了當官——洪學智在扶餘油田會戰的日子裏(2 / 3)

洪老喜歡吃豆腐,我就讓小灶的於師傅給他做“蓋澆豆腐”。也就是把豆腐先用開水煮一下,然後用各種佐料配上少量的肉絲澆在豆腐上。有時候我同於師傅也給他做蓋澆茄子,方法是一樣的。就是把茄子先用鍋蒸爛,然後用肉沫加蒜沫澆在上麵。這是他最願意吃的兩道菜。

晚上,我時常陪他下象棋和打撲克,這是他最高興的時候。他的棋術我不敢恭維,但他輸了以後一定要重來。我的棋術更是一般,所以我們兩個還能各有輸贏。他經常數落我,“趙炳輝,你的棋在吉林省是最臭的!”我同他打撲克也是如此,也是吉林省最臭的。在這兩年多時間裏,我記不得同他下過多少次棋,也記不得同他打過多少次撲克。但我記得,每次我們都玩得很高興。每每看到這種情景我也感到很高興。尤其是感到十分的感動,他的堅定的革命意誌正是體現在他樂觀的生活態度上。我時時地觀察他。有時會發現他的走神,有時也看到他站在房間裏望著窗外的沉思。他一定也在想著什麼,盼望著什麼。但他更主要的是在相信著什麼,那一定是共產主義的信仰,那一定是為人民做事的強烈責任感和使命感。

這兩年多的接觸和交往,最讓我感動的是他對於我的關心。

吉林石油會戰從二十世紀七十年開始,1973年成立石油會戰指揮部,我是第一任團委書記,第一任工會主任(那時不叫工會主席),1975年上半年開始做政治部主任,進了班子後仍然抓政工。有一次,洪老突然問我,“你知道路線鬥爭是怎麼回事嗎?”我啞然!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木木地看著他。他接著說,“我看你人很好,也很聰明,我向你提一個建議好不好?你是不是不要抓政工了?學點業務,抓抓生產,工廠裏還是要抓生產的!光靠搞大批判行嗎?”

這是我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同我談“正事”,我忽然醒悟,洪老是一直在觀察我,考察我,他的建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是出於對我的關心和信任。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忙不迭地說,“那當然好了!”這也是我的心裏話。那一年我28歲,正是朝氣蓬勃,革命熱情十分高漲的時候。

後來洪老替我說了話,我自己也向組織提出了要求。從那以後,我開始負責主抓油田的基建生產工作。也是從那時開始我由一個政工幹部,開始轉為業務幹部。這是我一生的重大轉折。我現在想起這件事,當然最先考慮到的是洪老對於我個人的關心和愛護,但這裏所浸透的是老一代無產階級革命家對於所有像我一樣的青年一代的關心和愛護。因為他們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個個的有為青年,把青春和熱血全部浪費在無休止的政治爭鬥上。

從那以後,我會經常地聽到洪老的教誨,接受他的指導和幫助,這對於我一生的成長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1977年8月,中央在北京召開了黨的十一大。8月18日,長春市組織慶祝遊行。洪學智同誌帶領石油化工局的同誌走在遊行隊伍的前列,慶祝黨的十一大勝利閉幕。就在這時中共中央組織部突然來了電話,叫洪學智同誌立即回省城,下午三點前必須趕到北京。洪學智沒有想到,他已經在黨的十一屆一中全會上被選為中央軍委委員。中央派專人接他回北京參加軍委會議。在這次會上,洪學智是唯一一位沒有穿軍裝的中央軍委委員。開會回來,洪學智回油田告別時,油田的職工家屬站滿了一院子,大家用依依不舍的眼光望著他,有的職工家屬眼角裏還泛著淚花。這位曆經百戰,受盡委屈,一直沒有氣餒的錚錚漢子,也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淚。

洪老去北京工作後,我就很少再見到他了。

1999年7月16日,洪老來到吉林,並特意趕到遼源看我和度假,我有幸又一次與他老人家進行了一次長談。我們又談起了在油田的往事,感慨頗多。我向他彙報了分手後的工作情況,他對我講了許多許多。最後,他特意談了6點需要注意的問題。

他說,現在你是地委書記了,是個州官了,大領導了,不再是個小娃娃了,我把一生的體會講給你,可以作為參考。他一共講了6個觀念。

第一個觀念,就是大局觀念。他說,大局觀念也可以叫組織觀念。共產黨人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以大局為重,要尊重組織的決定,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服從中央的、組織的,不能搞小團體主義、分散主義和地方主義。我們的共產黨是由所有的共產黨員組織起來的,一定要有統一的意誌。不能想什麼,就說什麼、做什麼。他說,現在改革開放了,這個區、那個區(指特區),名堂多了,但千萬不能忘了,改革開放了也是共產黨領導,什麼特殊的區域都是黨的利益的全局。不能因其富而忘乎所以,也不能因其貧而垂頭喪氣。幹工作,做事情,總是要以大局為重,從全局出發,看到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