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洪學智部長來到海洋島(2 / 3)

但是這樣走過場彙報,對部隊的建設有何補益呢?

如果不按照彙報提綱講呢?

那就不僅要說出一些實際情況和具體困難,還要反映出上級在後勤管理方麵的一些不足,還會涉及部分指戰員思想不穩定等問題。那麼第一個該為之負責的就是我。因為首先否定了自己的工作:你的營長是怎麼幹的?怎樣麵對基地後勤部領導?他們會對我怎麼看?出風頭?投機?以後還怎麼幹?

洪部長是我心中德高望重、敢講真話的老首長。他是個老紅軍,先後四次反“圍剿”、三過草地,長期堅持敵後抗日,後來又率部進軍東北,入關南下,為東北和全國解放戰爭的勝利,作出過艱苦卓絕的貢獻。新中國成立後,作為誌願軍副司令員兼後方勤務司令部司令員,又為抗美援朝的勝利建樹了不朽功勳。從廬山會議受彭老總冤案株連到“文化大革命”,遭受了20年的不公正待遇。1980年再次出任總後勤部部長,又為我軍後勤現代化建設寫下了曆史性的篇章。對這樣一個敢講真話的老首長,對這樣一個老首長的決心和要求,我這個“例行手續”般的彙報,不是一種嚴重的辜負、褻瀆和不負責任嗎?

何況總後組織的這次邊防、海島大調查,不但陣容強大,洪部長親自掛帥,而且語重心長,很可能是我軍後勤建設史上的一個重大舉措,是真正解決海洋島問題的一個契機,我堅信不會是走過場。隻要把真實情況彙報上去了,總後領導一定會幫助海洋島解決實際問題!

於是,我把彙報提綱輕輕一放,把憋在心裏很久的話,像見到家人一樣,毫無保留地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個人的得失,那就不管了吧!

我講道:由於長期沒有資金建營房,營房緊張,岸導42營3個連隊,9連駐在哭娘頂西麵,7連、8連駐在哭娘頂北麵,相距近2公裏。營部擠在9連營房裏一個排的3個房間內,營幹部分散到各連就餐,我本人每天吃飯要走21裏路,一年要走7000多裏,已經走了3年。

我講道:部隊的給養供應非常困難。糧、菜、油、煤都要依靠水警區的運輸船,從大連港遠距離運送。大風一刮七八天,運輸船上不了島是常事。由於新鮮蔬菜少,全營官兵患口腔病、胃病、陰囊炎等維生素缺乏症的多,製約了戰鬥力的生成和全麵建設的發展。

我講道:部隊吃水是靠離營房2.5公裏的山下,一個容積不足10立方米的截留空山水的小水塘供給。由於揚程高,僅有的一台往複泵經常出故障。這種情況下,隻能由戰士沿著60~70度的山坡,肩挑背扛。冬天坡陡路滑,時常連人帶桶滾了下去。

我講道:多數戰士從入伍到複員沒下過島,沒洗過澡,每年春、夏、秋有250多天泡在能見度不足50米的大霧裏,晚上睡覺都先把手墊在腰下麵,以手溫驅潮。冬天,寒風凜冽,戰士們戴著帽子,睡在牆內掛著白霜的營房裏。站完夜班崗,凍得睡不著覺,在床上捂著被子挨到天亮。

嘴上講著,我腦海裏還不斷浮現出日常艱苦生活的情景。

情景一:由於離大連遠,指戰員上下島、家屬來隊,都要坐地方的客輪(俗稱老牛船)往返大連,單程就得13個小時左右。由於大風日多,家屬來隊幾天不通船,望洋興歎的事情,不是少數。有的甚至影響了夫妻感情。

情景二:同樣由於風大,運輸船幾天都靠不了岸。好容易靠岸了,戰士們滿心歡喜上船,眼前卻是一堆堆爛掉的青菜、變味的肉類。

情景三:夏天大雨瓢潑時,戰士們跑出宿舍,拿著發黃的毛巾,歡呼雀躍洗澡;冬天寒風凜冽,連長在分配完班排的取暖煤後,戰士們珍惜地打掃著散落的煤渣!

情景四:今年三月,團長帶領穩定基層工作組在我營進行教育的時候,6個正連職幹部,卻有兩個“頂風而上”,正式向團長提出了調離海島到其他單位工作的要求;還有連排幹部和戰士甚至故意“犯錯誤”,以“創造條件”轉業複員離開艱苦的海島環境。

嘴上說著,心中感情翻滾,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調查組的領導安慰我後,征求我的意見:“如果當年撥款,你能當年建起營房來嗎?”

我站起來,斬釘截鐵地回答:“能,一定能。我們真誠希望領導真正解決基層的問題,千萬不要讓我們再失望。”

調查組走了。彙報上去了,心裏雖然有幾分寬慰,還是有些忐忑不安。能解決嗎?上級領導什麼態度?

真沒想到,第二年一開春,好消息就傳來了:總後下撥33.7萬元,給我們建設營房。按購買力換算,相當於今天的兩千萬元左右。全營官兵沸騰了!我們立即召開黨委會,分析了困難,製定了措施,進行了分工,粗選了房址。最大的困難是:建房材料必須從大陸購,大船運費高,小船抗不了風浪,大陸建築隊不上島,長海縣唯一的小長山建築隊任務已經飽和,當年要住進新房,施工期比較短。但大家還是充滿了必勝信心,當晚全營就進行了動員;第二天就開工挖掘房基;負責建材的副營長就奔向了大陸,我就登上了小長山島,徑直去找建築隊的領導協商。5天時間就做好了一切準備;接到營房建設正式通知的第二天,就開始了全麵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