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官從立櫃裏取了一套墨綠竹紋厚緞交領直裾,抖開,掛在了架子上。寧逸走了過去,摸了摸衣服袖口和衣襟上的繡紋,心說,真考究,一針一線都那麼細致,“東官,這衣裳是我的嗎?”
“自然是的,難不成,還是王爺的嗎?王爺個子高,他的衣裳,您可穿不了!”東官失笑,“這些都是大婚前置辦的,您來了那麼久,也沒機會穿上。”
寧逸咧了咧嘴,心說,怪我咯?東官嘴上說著,手上活計也沒停下,拉著寧逸,一件件地往她身上罩衣裳。素絹的長中衣,象牙白的衣領,交織著陰陽的明暗紋,東官仔細地係上衣帶,腰上係了一條亞麻色宮絛。宮絛狠狠地一勒,寧逸慘叫一聲。
“爺,您別叫,中衣不係緊了,哪兒能顯出您這身段兒啊!一會兒還有呢!”東官不以為意地說道,轉身又取來夾襖給寧逸套上。
“東官……我呼吸困難……”寧逸一手支著衣架,一手支著小腰。
“您別大口喘氣,小口小口的,一會兒就習慣了。”東官取下架子上的直裾,給寧逸穿上,又繞上綢緞的腰帶,雙手一勒,寧逸又是一聲慘叫。東官毫不在意,在腰帶外再係上豆綠色的絲質宮絛,垂穗上掛著一片翠綠的玉鎖,依次墜著白綠黑三顆小玉珠。
東官拉著寧逸到梳妝台前坐下,寧逸直搖頭,“不行不行,我坐不下去,腰,太緊了……”
“啊?那小的怎麼給您梳妝啊?!”
“還梳妝什麼呀?!我額頭上還綁著繃帶呢!隨便整兩下,頭發綁利索了就好,趕緊趕緊。”
“那不行……”東官嘟起了嘴,“東官可是跟著景星公子學了兩個月呢!好不容易有個上手的機會,您還不讓東官表現表現。”
寧逸感覺自己快被東官給折磨死了,“好東官,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等我傷好了,再讓你折騰,行嗎?今天,您就大人大量,放過小七一回吧?再說了,你家王爺還在等著呢,等久了,心情不好,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把齊越山抬出來這招果然有效,東官憋了憋嘴,說道,“真的嗎?爺可別誆騙東官啊……要不,東官就給你把頭發梳光亮些吧。”
“成交!”
東官果然手快,幾下,就把寧逸鬆亂的頭毛綁了個結實。“哎呀!首飾都在庫房收著呢……”
天哪!居然還有首飾……寧逸想起在夢裏見過皇後那滿頭金釵的模樣,眉角的傷口感覺越發疼了。隨手翻了翻妝奩的小抽屜,拿出了一支白色的笄子,在手裏轉了轉,遞給東官,“就它了,挺好看的!”
“這是王爺平時用的……”
“哎呀,有什麼關係,借用一下而已,放心吧,王爺沒那麼小氣。”
最後,東官給寧逸係上了狐裘的毛披肩,總算是收拾停當了。寧逸都覺得有些不認得鏡子裏的自己,要不是頭上還纏著繃帶,效果一定更好!
寧逸原以為齊越山在書房,沒成想,東官帶著她繞了個圈子,來到了前殿。還沒跨進殿門,寧逸就感覺腿在哆嗦,脖子都開始往外冒汗了,緊緊勒住的腰帶,簡直要了她的命。
“內親王殿下到!”侍衛朗聲唱到。
東官扶著寧逸走進了前殿。這前殿約莫是三、四個書房的大小,其實並不高大宏偉,裝飾也素雅簡單。殿中分兩排,站著七、八個人,其中,寧逸隻認得子書流年、樓劍冰和竇秉華,寧逸朝著他們點頭打了招呼。
齊越山從上座迎了下來,從東官手上接過寧逸的手,護在自己的掌心裏,搓了搓,皺起眉,柔聲責備道,“怎麼這麼涼?不是告訴過你又下雪了麼,也不多穿點?”
寧逸被齊越山的舉動嚇出了一身的汗,背脊上感覺像有小蟲在爬,麻麻的,癢癢的。調包了調包了!這個人絕對不是齊攥玉!寧逸心裏一通吐槽。
“過去坐下吧,你的傷還沒好,別總站著。我們正在說西山鎮的事,你也給點意見。”說著,齊越山就扶著身體僵直的寧逸往上座走去。
上座沒有安置多餘的椅子,齊越山扶著寧逸,在自己的寬座上並肩坐下。朝臣們站成兩排,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寧逸正想起身阻止,就被齊越山拽住了胳膊。待眾人三呼千歲後,寧逸隻得無奈地說了句“眾位請起”。
眾人站定,一個頭發花白,胡子花白的小老頭站出了列。
“戶曹,你接著說。”齊越山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