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宮,屋子還是那間屋子,可人卻換了。之前那些穿得黑壓壓的內侍,換成了兩個嬌俏可愛的小侍婢。見兩人身著青綠色曲裾,梳著雙鬟髻,簪著翠綠的小珠花。寧逸心裏感歎,女孩子果然比那些黑烏鴉要賞心悅目得多啊!管四娘介紹說,年歲稍大些的那個叫居娥,小的那個叫奵兒,兩人都是要隨侍寧逸去外府的。
居娥和奵兒給寧逸行了大禮,寧逸便說道,“以後這些禮節都免了,我們在外麵住著,用不上宮中的這些規矩,你們也放自在些。我從前在宮都時,沒有貼身的侍婢,很多事情都習慣了自己做,希望你們別見怪。所以,平時除了照顧我,你們喜歡什麼,愛玩什麼,想做些什麼都可以,不必拘謹了自己。”
兩名小侍婢麵麵相覷,似乎不明白寧逸到底在說些什麼,被四娘低斥了一聲,“殿下的話你們不明白麼?”這才趕緊跪下,搗蒜似的點頭,怯怯地回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寧逸一陣頭痛,心說,算了,慢慢來吧。
這時四娘詢問道,“讓居娥和奵兒伺候殿下更衣吧?”
寧逸無奈地點頭,更吧更吧,反正我也麻木了。古代真的不是普通得麻煩,在家一套衣服,見個客換套衣服,庭院裏散個步又是一套衣服,臨到吃飯了還得換套衣服……簡直比上廁所頻率都高啊!
見到屏風後架子上掛著的那件袍子,寧逸傻了眼,“這這這,這是什麼?!”
“回殿下,這是曲裾。”
“我為什麼要穿這個啊?!”
“這……這是您的衣裳啊。”四娘也被寧逸問傻了,心說,您不穿這個,那打算穿什麼呀?之前是聽焦融說過,公子與常人不一般,沒料到,今日一見到,便讓自己開了眼界。“殿下……”四娘瞬間反應了過來,笑道,“殿下怕是多年沒有著過女裝,看著不習慣吧?”
誰沒著過女裝?!誰不習慣?!你才不習慣呢!寧逸心裏一通吐槽。又看了一眼那件曲裾,杏色,印染著大朵的白梅紋,棗色織緞滾邊,用金線繡著五辦唐花菱紋。如此素雅大方的曲裾,卻要穿在自己身上,所謂穿上龍袍都不象皇帝,說得大概就是自己這種人吧……
奵兒的手腳可比東官那個小強盜輕柔多了,不時就給寧逸穿戴好了,曲裾的下擺露出棗紅色的襦裙。看著鏡中的自己,身材嬌小,氣質端莊,寧逸歎了口氣,心說,今天最好還是不要說話為妙,免得糟蹋了這一身衣裳。因為寧逸額頭還有傷,居娥隻給她梳了簡單的簪花髻,簪上一支紅珊瑚攢珠銀步搖,又將其餘的頭發攏在背後,係上一條棗紅色發帶。
剛收拾停當,元郎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看到梳妝鏡前的寧逸,兩個人皆是一愣。
“元郎公子!”四娘上前行禮正色說道,“這話雖不該由老奴來說,可終究男女有別,元郎公子如此冒失,實在有違禮製!”
元郎被四娘斥責了一句,尷尬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退到門口,衝著屋裏大聲喊道,“弟妹,是我!我能進來嗎?!”
寧逸朝天翻了個白眼,心說,真是醫者不自醫!這個齊元本真是病得不輕!“進來吧!你再喊下去,整個郡都的百姓都能聽到了!”
管四娘把元郎引到外間坐下,搖了搖頭,說道,“你就是這個沒正經的樣子,難怪子書大人都不願意和你說話!”
“哎呀!四娘果然是明眼人啊!”元郎憨笑著回道,“那就拜托四娘以後在阿年麵前多替元郎說說好話啊!”
“哼哼!老奴在子書大人那裏可說不上話,再者,像子書大人那樣的人才,到了這個歲數還不娶妻生子,老奴看著都著急,豈能再助紂為虐?”
“他隻要願意娶,我也不怕嫁啊!”
四娘瞪了元郎一眼,說道,“又說這種話!小心被你老子聽到了又是一頓好打!別再禍害人家了,你們今後的路還長著呢!”
寧逸從裏屋走了出來,在上座坐了下來,剛想翹起二郎腿,隻覺得雙腿被曲裾束縛著抬不起來,試了幾下,隻能放棄。這時恰好瞥見元郎正看著自己憋笑,寧逸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假模假樣地順了順衣袍。
管四娘退到了一旁,讓奵兒去準備茶水。
“咦,今天怎麼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不說話了?”元郎看著寧逸調笑道。
寧逸垂著眼點點頭,說道,“今日換了這麼好的衣裳,我覺得我若是開口說話,必定看著十分好笑……”
“哈哈!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元郎笑得爽朗。
寧逸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難道你早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