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逸記得曾聽昭延王說過,齊越山十五歲便隨西境王入朝議政,以謀略見長,今日所見,寧逸也不得不佩服齊越山思緒清晰、敏捷。
子書流年和竇秉華走了,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也不知道在這個殿宇的某處,還有一個遲姬……
“那麼,小七也告退了。”寧逸向齊越山淺淺施禮道。
齊越山邊收拾著書桌上的文書,邊隨意地問道,“你打算去哪兒?”
寧逸看了看窗外,夕陽已經西斜了,便回道,“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家吃飯了。”
“那就一道吧。今天,我的晚飯歸你管。”
“哎?憑什麼我要請你吃飯?”
齊越山交抱起雙手,笑道,“寧小七,你該不會是和子書流年一樣,油鹽不進吧?”
寧逸癟了癟嘴,心說,你一個大男人,又是堂堂親王,居然好意思開口讓我請吃飯?!姐姐我有錢也不愛倒貼男人!於是回道,“本來是有錢的,可是現在沒了,我把錢都投給景星做生意了。”
“你和景星?做什麼生意?”
“景星想把易園收回來,在郡都重開,合適的園子都找好了。”寧逸一五一十地回道。
齊越山摸了摸下巴,認真地想了想,點頭說道,“易園,這個買賣是不錯。不過,恐怕你和景星都不知道,西郡有法令,不允許經營秦樓楚館。”
寧逸大吃一驚,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法令!都說一方君主難免會出些稀奇古怪、純粹滿足個人喜好的法令,比如曹操手下的一名將領曾經被山賊俘獲,以之要挾,結果其餘的將領不顧人質,依舊與山賊戰鬥到底,不僅滅了山賊還救了人質。曹操大悅,於是就在轄地立法,今後都不允許與綁匪交涉,以條件交換人質。跟曹操相比,西郡不允許經營秦樓楚館,也算是符合社會主義製度的法令了……“這下可害死人了,園子的定錢都已經付了,不開易園,要那麼大園子來幹嘛使啊?!既然有這樣的法令,魯拙怎麼不早說啊?!還跟著瞎摻合。”
齊越山攤了攤手,回道,“不是魯拙故意不說,隻是他也不知道。”
“什麼意思?”這下寧逸更不解了。
“意思就是,隻要你開易園,我就頒布法令。”
“齊!攥!玉!”寧逸氣地跺腳。
“還是請我吃飯吧,你不會吃虧的。”齊越山語重心長地勸道。
“你這是敲詐!土匪邏輯、強盜行徑!簡直,簡直惘為君子!”寧逸感覺氣得頭暈,剛剛才對齊越山滋生出的那點小敬佩,頓時被扼殺得蕩然無存了。
“罵痛快了?我從來也沒自詡過是什麼君子,你受賄,我敲詐,咱們都沒有什麼正義可言,走吧,還是填飽肚子最實際!”齊越山笑著拉起寧逸的手便往外走,邊走還邊問,“去哪裏吃好呢?”
寧逸嘟著嘴,不情願地回道,“要不就去醉八仙吧,一直聽豆子他們說起,打包回來的點心也吃過不少,可是正經的,一次都沒去過呢。”
“好,就去那兒。”
“王爺這會兒可是要出宮去?”陰魂不散的遲姬又出現了。
兩人停了下來,寧逸警覺地抽回了手,攏進了袖子裏,垂首站到一旁。齊越山看著寧逸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對著遲姬問道,“正要送戚內侍回府。你有事麼?”
“妾身已經命人備下了晚膳,可是要等王爺回來一同用膳?”
“不必了。你用過晚膳也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跟著世子回去吧。”齊越山說完,不等遲姬回答,轉身便走。寧逸尷尬地杵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聽到齊越山不悅的丟下一句,“還不走?!”這才匆匆向遲姬行過禮,便跟著齊越山離開了。
一路上寧逸有些悶悶不樂,本來就不情願請齊越山吃飯,還半路殺出個遲姬來。齊越山對遲姬的態度更是讓人琢磨不透,那日在白梅塢,兩人明明還是一副相敬如賓的模範夫妻樣,可是今天齊越山的態度,分明是冷淡決絕的。寧逸心裏多少也有些數目,齊越山這個人擅長演戲,在人前,寧逸也曾受過他的“優待”,即便是他有意為之,可夾在兩人之間,寧逸終究還是覺得立場尷尬,心說,你們想做影帝影後,是你們的事,為什麼非要強迫我做觀眾啊!
“不要為那些無謂的事傷腦筋!”齊越山叫停了寧逸的胡思亂想,“遲姬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是……和我沒有關係,我又沒想什麼……”寧逸咬了咬唇,違心地否認道。
將近入夜,街市上的店鋪多數都收了檔,醉八仙卻熱鬧非凡。掌櫃咧著嘴,親自將兩位貴客引到了樓上,不時,熱騰騰的酒菜便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