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命世之才(1 / 2)

雜毛小道再三猶豫,可終究還是和盤托出了。人往往就是這樣,明知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卻還是要做垂死掙紮,哪怕隻是少受些罪,少吃些苦,晚死那麼一丟丟,也是好的!

去年時,雜毛小道隻身從藍溪一路來到了修縣,這人對物質沒什麼要求,所以,平時花銷也不多,憑著一路擺攤坑門拐騙,兜兜裏也存了幾個錢。修縣是個富裕的大縣,百姓物質生活方麵得到了滿足,就開始向精神層麵發展了。雜毛小道生平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衫袒露地在街上招攬生意;偏偏他的師父生前又沒有告誡過他“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於是,入世不深、心思單純的雜毛小道,就這樣放棄了抵抗,被“老虎”抓走了……

花光了所有的錢,又憑著自己的一張油嘴,在妓樓裏哄著老鴇姑娘們,白吃白喝白睡了一陣,雜毛小道的危機感和正義感漸漸蘇醒了過來,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僅荒廢了光陰,還有可能因為打白條,被扭送公安機關。這時,他聽說,西境王的六公子攥玉受封了上善親王,而這位西郡國的新王正在郡都招賢納士,麵試成功率遠超X聯招聘,於是,雜毛小道決定北上郡都去碰碰運氣,指不定自己就是那個上天注定的命世之才呢!

這天夜裏,正是妓樓生意最忙的時候,雜毛小道打算收拾細軟,趁亂跑路。然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細軟”可以收拾了,而他又不能去收拾別人的帶走,隻得歎了口氣,空著手悻悻而去。就在爬過牆根兒時,不小心被他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

對話的一方正是修縣的縣守,梅潮信;另一方則是縣裏大同糧號的少東家,吳公子,他們在談的正是泰豐糧號東家與少東家的事。雜毛小道從半路聽起,也不過隻了解個大概,事情就是吳公子和張公子為了替一個妓子贖身起了爭端,小吳就設計整小張,沒料到,小張從來沒有參加過冬泳訓練班,就這麼掉下泱水橋,淹死了;跟著,張爸爸就精神失常了,小吳就想著,原來弄死一個人這麼簡單,一旦老張和小張都死了,泰豐糧號就後繼無人啦,那離倒閉也就不遠啦!於是,小吳就逮了個機會,把張爸爸也推下河,弄死了。

如今,吳公子身上背了兩條人命,來找縣守,自然是來談斤論兩的。兩人一來二去,討價還價,終於把價錢敲定了下來,可憐雜毛小道在窗簷下蹲了半天,曬著月光,喝著西北風,凍了個冰冰涼、透心涼。

梅潮信就這麼把事情應允了下來,可張家畢竟死了兩個當家的男人,隻剩下幾個老幼婦孺,天天跑到縣守府來伸冤,縣守被鬧得不甚其煩。

雜毛小道覺得自己很應該跟縣守好好聊聊這件事,於是,他也不走了,不去做什麼命世之才了。雜毛小道能給出的方案,固然是和他的專業息息相關的,從而一手打造了風靡一時的泱水河妖之說。如此一來,也算是替縣守解了困境,河妖之說慢慢散布開來,張家也隻好自認倒黴,沒有再來找縣守了,故而縣守也一直好吃好喝地待著他。

隻是,雜毛小道也沒有料到,自己的隨口一說,竟然成了現實,之後短短的兩個月內,泱水竟一連又死了幾個人。不僅有一個沒找到屍體,後來死的兩個男人,也是蹊蹺。

據說,他們常去那裏打魚,而且,隻是淌著水下河,在河水齊腰的地方支起網兜,等著魚兒自己進網,這種方式不僅安逸,安全係數還高,絕對屬於低風險職業。可問題是,他們死了……更詭異的是,這兩名死者的腳踝上都有勒痕,常住在河邊的老人說,這就是被河妖拖下水的證據。而恰恰是這些關鍵的線索,都沒有出現在案件報告的卷宗裏。

說到這裏,寧逸讓東官賞了雜毛小道一杯水喝,雜毛小道也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說得口角都泛出白沫子,於是喝了一杯又要一杯。

“那些勒痕,會不會是水草纏住的?”寧逸問道。

“才不是嘞!”雜毛小道一抬下巴,自豪地說,“小公子,半夜三更的,說出來怕嚇著你,貧道跟著縣守去看過屍體,兩人的腳踝上都是這麼寬的印子!”雜毛小道用手比劃了一下,“都比得上兩根麻繩粗了,哪有那樣的水草?!”

“嘿!你個為虎作倀的東西,信不信小爺現在就拉你果體遊街去!”寧逸都搞不懂這雜毛小道在得意個什麼勁兒,就憑他跟縣守暗中勾結,都能治他個勞動改造了!法製觀念的薄弱,就會造成思想上的誤區,就如雜毛小道這般,覺著不是自己殺了人,便事不關己,可他忘了還有串謀罪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