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姑娘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她的身上濺滿了血液,隻餘下一張小臉慘白的可怕。

他努力想從她的臉上、她的眼裏找到一點情緒的安慰,然而沒有。

她就是像一個木偶,那麼安靜的坐在那裏。

何樓突然覺得心裏有些堵。他站起來又坐下,想要做點什麼卻無從下手。

“第二場就要開始了。”周列見他心神不寧便開口提醒,“別晃來晃去的,看的人心煩。”

何樓悶悶地開口:“這主意真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周列移開目光,“你不信我?”

“不是,我就是覺得她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何樓煩躁地踢了踢桌角,“就算是想要內城居住證,直接和我們說不好就好了?這種名額多得是,為什麼要自己……我就是想不通!”

沈樟原本闔上的雙眼在聽得他這句話後慢慢地睜開。他用食指蹭著血色的徽章,神色淡漠。

“你不會真的對她上心了吧?”周列皺眉,“和我們說?說什麼?你別忘了她隻是一個E等!”

“但她現在是測靈師!等級可以改變!更何況她現在比沈家的測靈師等級還要高!你忘了?”何樓激動地說道,“阿詞以前不也自請流放?後來他覺醒了水係異能馬上就變成A等了!阿詞都可以,為什麼她不可以?”

“因為他是陳詞,周家的大少爺,我的哥哥。”周列平靜地看向他,“何樓,她和我們不一樣。”

何樓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人按住肩膀迫使著坐了下來。

他轉頭,看到了沈樟陰沉的麵孔。

“沈哥。”他小聲地喊道,“我能不能去救她?”

沈樟掃過他青澀的眉眼,終究是不忍責備,緩了緩語氣,“她不需要你去救。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但我可以給她更好的!”談及此何樓瞬間眉飛色舞起來,“我可以先在內城幫她找個好地方居住然後幫她疏通關係,等她到了B等就可以去考……”話及此他才想到測靈師協會不招收女子。於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頓了頓才複又言,“等她到了B級我就可以聘她為何家的首席測靈師!”

沈樟像是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動物一般溫柔地看著他,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陳詞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不知是為他的話或是為沈樟的眼神。

“我先走了。”陳詞站起來,麵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下次見。”

說罷直接轉身離去。

周列剛想追出去,卻在目光瞥到沈樟的一瞬冷靜了下來。

“繼續看吧。”沈樟垂下眼眸,“第二局快要結束了。”

由地下回到地麵,從狂歡到冷清,陳詞獨自走向餐廳。

方才何樓的話讓他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天真、熱血,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做到。

他又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也許今晚過後,那個所有人都像寵著弟弟一樣護著的何樓,再也沒有了。

第二局。

祁韶看著他們兩個在土係異能者製造出來的牆麵上攀岩,心裏竟然什麼感情波動也沒有。也許是因為身體完全不能動彈的緣故,她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跳出了身體,在用一種完全局外人的角度來審視局麵。

土牆,高約五十米,與地麵呈九十度垂直。表麵稍顯粗糙,攀爬起來很是費力。這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土牆下有一圈密密麻麻的地針,假使人墜落,那便是千萬根針穿透身體的錐心之痛。而這樣極度慘烈的畫麵也正是那些所謂的貴賓最喜歡看的,凡是他們中有人稍顯不穩或是有墜落的危險,四周傳來的叫喊聲就越大。

一群瘋子。

祁韶目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冒著危險艱難地往上爬,隻是為了一瓶基因抑製液。

基因抑製液,能改變自身基因等級的營養液,曾一度被人推崇。後因其強烈的副作用而被禁用。

她服用了這玩意兒整整七年,每日不曾間斷,也不見得有什麼改變。而所謂的副作用也一直未曾出現。

改變自身基因等級,多誘人啊。

突然,右邊牆麵上的人一腳踩空,他雙手死死地扣住牆麵但終究抵不過沙土的流動性而墜落於地上,瞬間他的身體被無數土針刺穿,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無能為力。

祁韶看著他從掙紮到恐懼到憤恨,然後死亡。一個人的生命在這裏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他是E等。

“第二局勝利者是挑戰者錢錄!”

攀爬至頂峰的錢錄在勝利後呼出一口氣,本想沿著原路返回,卻在爬下頂峰後的一瞬間白了臉色。

原本50米高的土牆在慢慢改變:原本可供攀爬的粗糙消失了,土牆開始變得堅硬且光滑。他的雙腳找不到著力點,隻能靠著雙手抱著土牆頂端的不規則沙柱來保證自己不掉下去。

但是沙柱也在慢慢消失。

祁韶看著他驚慌失措地來回瞪著雙腳,眼看就要墜落,他像是做了一個決定似的來回晃動身體,然後將身體盡可能的蜷縮成一團,緊接著鬆開了雙手。